于彩铃蜷缩在潮湿的岩壁角落,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的旧伤里。洞顶渗下的水珠砸在她后颈,冰凉的触感让她猛地一颤——
洞口传来锁链拖动的刺耳声响时,她下意识将身边两个吓傻的姑娘往岩壁后拽了拽。不同于前几日那些凶神恶煞的壮汉,这次出现在火把光晕里的,是个穿着靛蓝布衫的妇人。
妇人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眼角的细纹里沾着点灰,倒像是隔壁村给人缝补衣裳的大婶。她手里端着个黑陶碗,碗沿残留着暗红的印记,被火把照得泛着诡异的光。
“孩子们,”妇人的声音像浸过温水,“知道你们受苦了。”她把陶碗往石台上一放,发出沉闷的碰撞声,“这碗东西,喝了,我现在就放你们出去。回家,找爹娘,再也不用待在这鬼地方。”
最靠近石台的那个黄衣女子猛地抬起头。她左脸高高肿起,嘴角还凝着干涸的血痂,显然是前几日反抗时被打的。“真的?”她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眼睛里却爆发出惊人的光。
妇人笑得更温和了:“当然是真的。我老婆子骗你们这些娃娃做什么?”
黄衣女子踉跄着扑过去,双手死死抱住陶碗,仰头就往嘴里灌。暗红的液体顺着她的下巴往下淌,浸湿了胸前的衣襟,她却像是感觉不到,只是死死盯着妇人,嘴里含糊不清地重复:“带我走……现在就带我走……”
“好,好。”妇人拍了拍她的背,转身冲洞口喊了句,“来个人,送这位姑娘出去。”
两个穿着灰衣的汉子应声进来,架起还在不停发抖的黄衣女子往外走。走到洞口时,黄衣女子突然回头看了一眼,那眼神里的渴望还没褪去,却多了点说不出的呆滞,像是蒙着层薄纱。
“还有要走的吗?”妇人端起重新盛满的陶碗,目光扫过剩下的人。
又有三个姑娘动了。她们对视一眼,眼里的恐惧压过了疑虑。其中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姑娘颤声说:“我们……我们喝了,也能出去?”
“自然。”妇人把陶碗递过去。
三个人几乎是抢着分喝了碗里的东西,放下碗时,每个人的嘴唇都染得通红。她们站在原地,紧张地攥着衣角,等着被带出去。
于彩铃的心跳得像擂鼓。她死死盯着那几个姑娘的脸,看着她们脸上的恐惧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平静。不对。这太不对了。
前几日那些人明明是用鞭子逼着她们喝,今天怎么突然换了副面孔?还有黄衣女子刚才那个眼神……像是丢了魂。
“你们不喝?”妇人的目光落在了于彩铃和另外两个没动的姑娘身上。她的笑容没变,眼里的温度却好像降了几分。
于彩铃攥紧了藏在袖管里的半截碎瓷片——那是她趁人不注意,从摔碎的陶罐上抠下来的。“我们……我们再想想。”她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发抖,以此掩饰眼底的警惕。
旁边穿绿裙的姑娘也跟着点头:“是啊,我们……我们还没准备好。”
妇人忽然笑出了声,那笑声在空旷的山洞里回荡,显得有些刺耳。“骨头挺硬。”她慢悠悠地收起陶碗,对旁边的汉子使了个眼色,“既然不想喝,那也别吃了。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说。”
说完,她转身就走,连带着那几个准备“离开”的姑娘也被一并带走了。洞口的锁链再次落下,沉重的“哐当”声彻底隔绝了外面的光线。
山洞里只剩下火把跳动的噼啪声,和另外两个姑娘压抑的啜泣声。
“彩铃姐,我们……我们是不是做错了?”穿绿裙的姑娘拉住于彩铃的衣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们真的能出去吗?我们会不会……会不会饿死在这里?”
于彩铃没说话,只是盯着洞口的方向。黑暗中,她仿佛能听到锁链外传来的模糊声响,像是有人在低声吟唱,又像是无数细碎的脚步声正在靠近。
第一晚的饥饿还能忍受,可当第二天的火把再次亮起,送饭的人却径直走过她们三个,只给另外几个新被抓来的姑娘递了水和硬饼时,穿绿裙的姑娘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我受不了了……彩铃姐,我们也喝了吧……说不定真的能出去……”
于彩铃按住她的肩膀,正要说话,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洞口的岩壁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刻痕。那刻痕很新,像是刚被人用指甲划出来的,歪歪扭扭地写着:
别信她的话。出去的人,都没回来。
就在这时,洞口的锁链再次“哗啦”作响。这次进来的,还是那个和蔼的妇人。她手里的陶碗冒着热气,暗红色的液体在碗里轻轻晃动,散发出若有若无的腥甜气味。
“想通了吗?”妇人笑得像朵菊花,“再不吃点东西,怕是撑不过今晚了。”
于彩铃看着她身后,什么也没说,既然知道了是什么东西,她可不敢喝。妇人也没管她,笑着离开了。
潮湿的霉味混着毒花甜腻的香气钻进鼻腔时,于彩铃正把耳朵贴在石缝上。洞外两个守卫的脚步声拖得很长,带着酒后的混沌,对话却像淬了毒的针,扎进她绷紧的神经里。
“……上头说了,花谷的人手大半都派出去了,今晚就咱几个盯梢……”
“怕啥?一群娘们儿,捆得跟粽子似的,还能飞了?”
“也是……不过听说那姓于的丫头片子骨头硬,前几天还敢藏碎瓷片……”
后面的污言秽语于彩铃没再听。她悄悄退回来,借着从石窗透进的月光,看清了洞内横七竖八躺着的十几个姑娘。绿裙姑娘的手腕还在渗血,是昨天试图抓挠守卫时被磨破的,此刻正睁着惊恐的眼睛望着她,嘴唇哆嗦着发不出声音。
于彩铃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尖触到自己被麻绳勒出红痕的手腕。三天没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