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霄这才回过神,松开了手,脸上闪过一丝愧色。叶蓁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低声道:“先坐下吧,事情未必如传闻那般。”穆霄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依言坐回桌旁,只是目光沉沉,落在窗外掠过的风影上,再无半分平静。
邻桌的江湖人见此情景,也识趣地收了声,只是眼神仍在他们一行人与血龙卫之间来回逡巡,客栈里的喧闹悄然淡了几分,只剩下酒盏轻碰的细碎声响,衬得这落水镇的午后,竟有了几分山雨欲来的沉郁。
叶蓁抬手替穆霄理了理微乱的衣襟,声音压得极轻,却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霄儿莫急,铁艳向来冰雪聪明,一身武功更是不弱;雷堂主功夫卓绝,就算被抓也有秦忠、周泰会设法相救,怎会轻易出事,咱们先吃些东西,赶路要紧,往前再走一段,总能探到更实在的消息。”
柳三变在一旁点头附和:“叶姑娘说得是。若听风阁与影刃堂当真出了事,红纹令又凭何发出?依我看,怕是他们那边情况确实吃紧,才会有此举动,未必是凶信。”
穆霄指尖抵着眉心,闭目沉思片刻。方才被急火冲昏的头脑渐渐清明——红纹令的规矩他最清楚,除了他自己,便需听风阁与影刃堂两方首肯、共同决定方能启用。若铁艳与雷堂主真遇了不测,这令牌断无现世的道理。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焦躁散去些许,只余下沉凝:“你说得对,是我太过冲动了”话虽如此,心底那丝不安仍未完全消弭,只是被强行按捺下去。
店小二恰在此时端上饭菜,热气腾腾的汤面与几碟小菜摆了满桌。叶蓁给穆霄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先趁热吃,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
众人不再多言,低头用餐。客栈里的议论声又渐渐起了,却再无人敢提及夜枭与听风阁的事,只说些南北货物、路途见闻。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将落未落的光线透过窗棂斜切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预示着前路虽有迷雾,却终究要一步步踏过去。
客栈斜对面的茶摊角落,两张草帽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其中一人指尖沾着茶水,在桌面悄然划了个记号,声音压得像风吹过草叶:“你即刻动身,把这里的动静传回京城。”
另一人指尖在茶碗边缘一点,低声应道:“那你呢?”
“我盯着他们。”头先那人声音未动,目光却已透过草帽缝隙,落在客栈窗边那道身影上,“告诉魏公公,按他们这脚程,到洛阳还得半月。”
话音落,两人同时起身,一个朝镇外官道走去,身影很快融入暮色;另一个则转身进了街角阴影,如同一株沉默的树,将目光牢牢锁在那座热闹的客栈上。风卷着落叶掠过青石板,只留下几声模糊的犬吠,衬得这落水镇的黄昏,愈发藏着说不清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