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不止河工银。”税课司的张主事缩了缩脖子，“前年洛南的粮灾，咱们虚报了三成灾民，私吞的赈灾粮，李默当时就质疑过，只是被王大人压下去了……”
密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烛火的噼啪声。每个人心里都打着鼓——这些年跟着王显捞好处，谁手上没沾点脏？李默若真在福王面前抖搂出来，哪一个都跑不了。
王显猛地将酒杯掼在桌上，瓷片四溅：“慌什么！就算他进了王府又如何？福王刚到洛阳，根基未稳，手里没兵没权，不过是个空架子！”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狠厉，“三日后开府议事，就是咱们的机会。”
“王大人有何打算？”刘启急忙问道。
“第一，封死他的嘴。”王显阴恻恻地笑了，“开府那日，让府里的老仆毁灭李默的文书——他没了实证，空口白牙，谁会信？”
他看向卫指挥使的副将：“赵副将，你让人多带些亲兵，装作‘维持秩序’，守在福王府外。若我们有不测，直接以捉拿反贼为名义攻击福王府”
赵副将拱手：“属下明白。”
“第二，拉拢人心。”王显又道，“那些摇摆不定的官员，我已备了厚礼，昨晚都送过去了。开府时，让他们在福王面前多说说咱们的‘政绩’，先把水搅浑。”
“那……万一福王铁了心要查呢？”张主事还是怕。
“查？他凭什么查？”王显冷笑，“洛阳的兵权在咱们手里，府衙的胥吏都是我的人。他想查，就得动我的人；动我的人，就是跟魏公公过不去。”他压低声音，“公公那边我已经送信了，他老人家说了，必要时，可‘借’些军营里的兵过来‘协防’——福王再横，还能跟朝廷的兵抗衡？”
众人这才稍稍安心，脸上露出些底气。
“总之，三日后开府，咱们要做到——他说的话没人信，想动的人动不了，最后只能乖乖当他的清闲王爷。”王显站起身，烛火照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谁要是敢临阵退缩，别怪我王显不讲情面！”
密室的门被推开时，一股冷风灌了进来，吹得烛火险些熄灭。众人鱼贯而出，脚步匆匆，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只有王显留在原地，望着桌上的狼藉，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那五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杀手，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隐隐作痛。
夕阳的金辉漫过洛北关的城楼，将垛口的影子拉得老长。周泰一身寻常商贩的打扮，背着个褡裳，混在过关的人群里，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城楼上的守军——盔甲虽旧，站姿却还算齐整，只是眉宇间透着几分倦怠，显然是久疏操练的模样。
关隘西侧有片老杨林，是当年士兵们休憩的地方。周泰按约定走到林深处，便见一人背对着他，正望着远处的群山。那人穿着校尉的服色，身形魁梧，正是赵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