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霄指尖轻叩着紫檀木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目光沉凝如深潭。窗外的月光恰好漫过他袖口暗绣的银线,在桌面投下细碎的光斑。。
“越是箍得紧,越说明里面藏着见不得光的东西”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让弟兄们撤回来,不必硬闯。传令给盯梢的人,让他们盯紧每日运出的灰桶——再严密的府邸,总要有秽物清出,那才是缝隙该在的地方。”
话音落时,他抬手推开窗,夜风吹起他玄色披风的一角,露出内衬绣着的北斗七星图。远处更夫敲过三响,夜色里,仿佛已有无形的网,正顺着他的指引,悄然撒向那座密宅的暗处。
次日天刚蒙蒙亮,穆霄便独自前往吴惟忠的将军府。晨露还挂在府门前的松柏枝叶上,折射着初升朝阳的微光,朱漆大门早已敞开,守门的卫兵见是穆霄,恭敬地引他入内。
吴惟忠正在书房批阅文书,见穆霄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狼毫,笑着起身相迎:“穆老弟来得早,可是有要事?”
穆霄落座后,未绕弯子,直接说明来意:“吴将军久在南京,对福王朱常洵的情况想必有所耳闻,晚辈今日来,是想向您打听一二。”
吴惟忠闻言,眉头微蹙,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说起这位福王,确实有些特别。他的封地在洛阳,他却在两年前来到南京,没有像其他藩王一样大张旗鼓,大摆宴席,也没有传旨地方官员迎接,仿佛就像普通人搬家一样,他住进城南那座专为他修葺的府邸后,便鲜少露面。”
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继续道:“按说藩王驻跸地方,多少会与当地官员往来,可他倒好,除了朝廷派来的属官,本地知府想见他一面都难。府里的用度皆是朝廷专款拨发,饮食器物都由专人采办,与地方上几乎没什么牵扯,就像把自己关在那座宅院里,与世隔绝一般。”
穆霄静静听着,心中暗道:这情况与铁艳探查的果然相差无几。看来朱常洵刻意与外界保持距离,绝非寻常的藩王做派。
“他府中护卫如何?”穆霄追问。
“都是京城带来的人手,个个精悍,戒备森严得很。”吴惟忠回忆道,“去年有个小吏想硬闯府邸递公文,没等靠近大门就被拿下了,之后再没人敢轻易去触那个霉头。”
穆霄谢过吴惟忠,起身告辞。走出将军府时,晨光已洒满街道,他望着远处城南的方向,心中疑窦更甚:朱常洵如此行径,究竟在隐藏什么?难道正如吴督军所说,朱常洵的反常,可能是被魏忠贤软禁了……这南京城看似平静的表象下,恐怕藏着更深的暗流。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斑驳陆离,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思。硬闯?朱常洵府邸的护卫连吴惟忠都说是“个个精悍”,上次小吏硬闯的下场还历历在目,自己带的人手未必够。智取?可对方戒备森严,连靠近都难,更别说找机会见到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