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静，静得能听见心跳的回音。
苏棠躺在卧室床上，指尖还残留着顾砚掌心的温度。
可顾砚说的那句“不记得了”，像一根刺，扎在最柔软的地方，不疼，却痒得让人睡不着。
“他到底为什么不记得呢？是真的忘了，还是故意隐瞒？”苏棠小声呢喃着，满心疑惑与不安。
她起身，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走向书房，那里有他们签下的契约文件夹，藏在抽屉最深处，像是谁都不愿再提起的过往。
灯光昏黄，纸张翻动的声音格外清晰。她一页页看过那些冰冷条款，目光最终落在夹层里一张泛黄的小纸条上。
字迹潦草，却有力：“若你看到这行字，请一定要珍惜顾砚，他是真心爱你在乎你。”落款是——王姨。
苏棠怔住，不禁脱口而出：“王姨？”
是那个从小照顾顾砚长大的王姨。她已经离开顾宅很长一段时间了，之前听顾宅里的佣人们说她病逝了。为什么要留这样一张纸条给她呢？
她忽然想起顾砚当时的眼神，不是谎言，而是痛。原来他藏着的，不是欺骗，是一道旧伤。
第二天清晨，阳光刚爬上顾宅花园的蔷薇藤蔓，苏棠就找到了李叔。老人正在修剪花枝，动作缓慢，眼神却依旧清明。
看到纸条那一刻，他手一抖，剪刀“当啷”掉在地上。“王姨……”他低声唤出这个名字，眼眶瞬间泛红，“她死前托我交给你。她说，你值得知道真相。”
苏棠心跳加快，急忙追问：“什么真相？李叔，您快告诉我。”
李叔望着远处庭院，声音低哑：“当年林疏影伪造怀孕报告，逼顾少爷结婚。他不信她，但也怕真有万一。林秘书查出是假的，可顾少爷担心林疏影会陷害你。他安排王姨暗中保护你，因为你……是那个‘替身新娘’。”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苏棠脑中轰然炸开，原来他最初对她的冷淡和戒备，并非无端猜疑，而是他曾差点被最爱的人设计骗婚，而她，恰好出现在那个风口浪尖。
他是怕了，也是疼了。难怪他说“别信我对你说爱你”。
苏棠眉头紧蹙，忍不住问道：“所以，他一开始就认定我是林疏影派来的？”
李叔继续说道：“少爷他一开始以为你是林疏影派来的。”
“后来少爷派人查清了你的底细，又经过长时间的跟踪，确认了你的情况：父母早亡、弟弟重病、星屿花店打工到凌晨、为凑手术费才来做契约夫人……你不是林疏影的人，你只是一个为弟弟拼命的普通女孩。”
苏棠陷入沉思：所以后来顾砚变了，一点点卸下防备，一点点靠近她的心。想着想着，她眼眶发热，却笑了。
她没有责怪，反而轻声说：“所以他才说那句话，因为那时并不是真心。”
顾砚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衬衫未扣好，领口微乱，眼里却盛满了光。
他一步步走近，握住她的手，嗓音沙哑：“但现在，我对你说的每一句爱都是真的！”他的掌心滚烫，像要把她融化进去。
可就在这时，手机震动起来。
苏棠低头一看，是直播平台推送的热搜弹窗：【独家爆料｜顾砚前女友林疏影密友小程将做客访谈节目，首次回应“顾氏旧情”传闻！】。
配图是小程对着镜头微笑的模样，眼神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利。
顾砚眉头骤然收紧。苏棠没说话，只是将手机屏幕转向他，轻声道：“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太平。”
风还没停，故事也远未结束。
直播间的热度冲上热搜榜首，弹幕疯狂刷屏：“顾砚心里始终有林疏影？”“替身新娘终究不敌白月光？”
小程坐在镜头前，妆容精致。
她对着主持人递来的话筒，语气带着刻意的惋惜：“疏影这两年过得太委屈了，你们都不知道她有多爱顾总。当年她为了顾总的事业，连他们的孩子都没保住，那可是疏影的第一个孩子啊。”
她抬手抹了抹眼角，像是在强忍泪水。
“顾总当时事业刚起步，怕影响公司声誉，让她先别声张，她就真的咬着牙没告诉任何人，独自承受着流产的痛苦。”
稍作停顿，她又对着镜头叹道：“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冒出个苏棠，顾总突然就变了心。
疏影每次提起这事都掉眼泪，说自己像个笑话，守着回忆过了这么多年，结果呢？连个名分都没捞着。”
她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嘲讽，“现在这位顾太太，听说当初就是为了钱才嫁过去的吧？真能比得上疏影对顾总的真心？”
她话音刚落，评论区瞬间沸腾。
可不到两小时，风向突变。
苏棠没有怒骂，也没有沉默。
她只是打开账号，上传了一段三年前的视频——画面模糊却真实：凌晨五点的城市还在沉睡，她背着瘦弱的弟弟一步步爬上楼梯，汗水浸透衣背，脚步却从未停下。
字幕缓缓浮现：“真正的爱，不是嘴上说过的深情，是你愿意为一个人牺牲自己的一切。”
配文简单，却像一把刀，精准刺穿所有虚伪的浪漫包装。
网友先是沉默，继而炸锅：
“这才是顶配人格！”
“我哭死，这才是顾太太该有的样子！”
“等等，这姑娘怀孕了还在坚持拍视频？谁给她的勇气？”
更致命的是，有人顺藤摸瓜扒出小程名下账户曾多次接收来自林家的资金转账记录，时间线完美对上她每次发声前后。
铁证如山，小程慌了，直播中断，账号被平台封禁。林疏影苦心经营的最后一道外部防线，轰然倒塌。
顾砚坐在书房盯着社交平台，目睹全过程，他的目光从冰冷转为炽热。
他没想到苏棠不争不吵，只用一段旧影像就让谣言灰飞烟灭——她不是反击，是照亮。
夜深，万籁俱寂。苏棠靠在床头，胎动比往常更频繁，像是小小的手在轻轻叩门。
顾砚小心翼翼贴耳倾听，忽然喉结滚动，声音低哑：“孩子，你妈妈比谁都强大坚强。”他说得很轻，却像潮水漫过心岸。
苏棠微笑着，指尖抚上隆起的腹部，正想回应，一股剧烈的刺痛毫无预兆地袭来。
不是宫缩那种规律的压迫感，而是一种熟悉到令人心慌的虚弱，仿佛血液骤然冷却。她呼吸一滞。
这不是第一次……昏迷前的记忆碎片倏然闪回，而昏迷后苏醒也是这样的痛。
她的手慢慢攥紧床单，眼神微变。
顾砚察觉异样，立刻抬头看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别吓我。”
苏棠摇头，努力扯出笑：“没事……可能只是太累了。”
可心底，一个声音悄然响起：那次醒来，真的是“痊愈”吗？还是……有人故意让她以为“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