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滋滋——”
那声音就像是把一块上好的五花肉扔进了烧红的铁锅里，发出的那种令人牙酸的焦糊声响。
我瞪大了眼睛，眼球几乎要因为充血而爆裂。
视线中，那把长达三米、由纯粹的【神话】规则凝聚而成的黑色死神镰刀，就这样极其荒诞地、毫无道理地……
悬停在了半空。
而在锋利的刀刃之下，是一只手。
一只脏兮兮的、手指细得像芦苇杆一样的、甚至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刚才摔倒时蹭上的黑灰的小手。
那是芽芽的手。
她没有用什么护盾，也没有用什么法术。
她就是那么直直地伸出手，用那脆弱得甚至拧不开瓶盖的掌心，死死地、硬生生地……
抓住了那把足以斩断虚空的镰刀刃口！
“啊……”
芽芽的小嘴微张，发出一声极力压抑的痛呼。
黑色的诅咒能量像是有生命的毒蛇，顺着她的掌心疯狂向上攀爬，白嫩的皮肤瞬间变黑、干枯、溃烂。
但她没有松手。
那一刻，她那双总是怯生生的、看着谁都想躲的大眼睛里，没有了恐惧，没有了迷茫。
只有一种……
那是只有在护食的小兽眼中才会出现的……
——凶狠！
“不准……”
“——欺负……姐姐！！！”
“嗡——！！！！”
随着这一声稚嫩的嘶吼，一股白光，不再是柔和的乳白色，而是刺目得如同液态银一般的强光，猛地从她那只小小的手掌中爆发出来！
那不是普通的【净化】。
那是【绝对排斥】！
那是生命对死亡的否定！是纯洁对污秽的宣战！
“滋啦——啪！”
那把无坚不摧的黑色镰刀，在被白光触碰的瞬间，竟然像是遇到了克星，表面开始疯狂冒烟，黑色的能量粒子被强行剥离、蒸发！
“什么？！”
半空中，那个没有五官的怪物，身体猛地一震。
它能感觉到，自己那把连接着灵魂本源的武器，正在被一股并不强大、但层级高得可怕的力量……
——溶解！
“这……这是什么规则？！”
“区区凡人……怎么可能触碰神的兵器？！”
怪物发出了恼羞成怒的咆哮，那只独眼中红光暴涨，握着镰刀的手臂猛地发力，想要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虫子碾成肉泥！
“给我……滚开！！！”
“轰！”
巨大的力量压下，芽芽脚下的地面瞬间崩碎，她的双腿深深陷进了地里，膝盖发出“咔嚓”一声脆响，显然是承受不住重压，骨折了。
“唔！”
一口鲜血从她嘴里喷了出来，溅在了那漆黑的刀刃上。
鲜红的血，纯白的光，漆黑的刀。
这一幕，刺痛得我灵魂都在颤抖。
【内心oS】：傻逼……
【内心oS】：全是傻逼……
我趴在阿铁的尸体下，眼泪混着血水流进了嘴里，咸得发苦，涩得发慌。
【内心oS】：芽芽……你那双手是用来数钱的啊！是用来给我以后开演唱会赚钱的啊！
【内心oS】：你就这么抓上去……废了怎么办？烧坏了怎么办？我花了那么多营养液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不是让你来当肉盾的啊！！
心痛。
太他妈痛了。
这种痛，比刚才秦岳要把我脑袋砍下来还要痛一万倍。
这是我的资产！是我的家人！是我在这个操蛋的世界里，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的一点点……
——温暖。
现在，有人要当着我的面，把这点温暖给毁了。
把我的“存折”给撕了！
“秦——岳——！！！”
我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一声如同野兽濒死般的低吼。
“系统……你大爷的……”
“给我……解开！！”
【系统警告：您正处于【猩红厄运（致死版）】状态！身体机能已被完全锁死！】
【系统警告：无法执行动作！请等待死亡降临！】
“去你妈的等待！”
“老娘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排队！！”
我疯狂地调动着体内那点可怜的F级灵能，哪怕经脉寸断，哪怕血管爆裂，我也要冲破这该死的枷锁！
如果连自己的员工都保护不了……
如果连这最后的一点“家当”都守不住……
那我赚那么多钱，还有个屁用？！
“咔……咔咔……”
我的手指动了。
那是强行冲破规则束缚带来的代价，指骨在巨大的压力下发出了断裂的脆响。
但我不在乎。
我一点一点地，把手从阿铁的身下抽了出来。
然后，撑在了满是血污的地上。
“老板……”
远处，芽芽听到了我的动静。
她艰难地转过头，那是怎样一张脸啊。
七窍流血，皮肤开裂，整个人像是一个即将破碎的瓷娃娃。
但她看到我在动，那双已经开始涣散的眼睛里，竟然亮起了一丝光。
“姐姐……快跑……”
“芽芽……挡住他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那只已经露出了白骨的小手，更加用力地抓紧了镰刀，甚至主动把身体迎了上去，任由那锋利的刀刃切入她的肩膀！
只为了……多拖延一秒钟！
“跑？！”
我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脑子里有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我跑你大爷！”
“谁教你这么做生意的？！”
“老板还没死绝呢！轮得到你个童工来顶岗？！”
“轰——！！！”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在我的胸腔里炸开！
这股怒火是如此炽热，如此疯狂，竟然硬生生地冲散了那股冰冷的厄运规则！
【警告！警告！】
【宿主精神波动异常！意志力突破阈值！】
【天赋【万灵救赎】……受到强烈情感刺激……发生未知异变！】
“给老娘……起——来！！！”
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双臂猛地发力，顶着那如同泰山压顶般的规则重力，顶着那一身断裂的骨头……
硬生生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哗啦啦——”
身上的血痂崩裂，鲜血如雨般洒下。
但我站直了。
像一把宁折不弯的断刀，死死地钉在了大地上。
“哦？”
怪物那只独眼微微眯起，露出一丝意外。
“居然……挣脱了规则的束缚？”
“有点意思。”
“不过……”
它手臂猛地一震！
“砰！”
芽芽那小小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震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凄惨的血线，重重地摔在了远处的废墟里，一动不动。
“芽芽！！！”
我心脏骤停。
“别急，马上就轮到你了。”
怪物冷漠地转过身，那把还在滴着芽芽鲜血的镰刀，再次举起。
“蝼蚁的挣扎，除了增加痛苦，没有任何意义。”
“死吧。”
镰刀挥下！
这一次，没有任何阻碍。
但我没有躲。
我也没有闭眼。
我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只怪物，那只独眼，那张脸。
我的右手，缓缓伸进了口袋。
摸到了那枚……已经碎成了两半的铜钱。
【内心oS】：元宝。
【内心oS】：你也看到了吧？
【内心oS】：咱们的家……被拆了。咱们的人……被打了。
【内心oS】：这口气……你咽得下去吗？
“嗡……”
口袋里，那两半冰冷的铜钱，突然……
烫了一下。
虽然微弱，虽然只有一瞬间。
但我感觉到了。
那是……回应。
是一种比我还要愤怒、比我还要贪婪、比我还要不甘心的……回应！
【——“咽……咽不下去……”】
一个断断续续的、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
【——“赔……这是工伤……必须要赔……”】
【——“苏瓷……把我的……本体……拿出来……”】
本体？
我愣了一下。
这枚铜钱不就是本体吗？
不对！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在【寂静病院】的地下室里，在那个被炸毁的物资库里，在阿铁的盾牌里，甚至在芽芽的歌声里……
我们这一路走来，收集到的那些……
【神力结晶】的碎片！【古琴】的残弦！【圣盾】的铁屑！
所有的“垃圾”，所有的“废品”。
都被我一股脑地塞进了背包的最底层，那是我的“拾荒者”本能。
而现在……
“难道说……”
我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
“你是要……”
【——“重铸！！！”】
元宝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癫狂。
【——“用这些‘垃圾’！用这些‘废品’！”】
【——“给老子……重铸真身！！！”】
“好！！！”
我狂笑一声，面对着那把即将临头的死神镰刀，我不仅没有退缩，反而猛地张开双臂！
“系统！给我开！！！”
“哗啦啦——”
我的系统背包瞬间打开！
无数的破铜烂铁，无数的装备碎片，还有那些我们辛辛苦苦捡来的垃圾……
像是一场金属风暴，瞬间喷涌而出！
它们没有落地。
而是在空中，在那枚破碎铜钱的牵引下，疯狂地汇聚、碰撞、融合！
“锵——锵——锵——”
金铁交鸣之声，响彻云霄！
一股古老、苍凉、却又带着无尽贪婪与霸道的气息，从那堆“垃圾”中……
轰然苏醒！
怪物的镰刀在距离我头顶三寸的地方，硬生生地……
停住了。
因为它感觉到了一股威胁。
一股……足以威胁到【神话】的威胁！
“那是……什么东西？！”
怪物发出了惊疑不定的吼声。
我抬起头，看着头顶那团正在疯狂旋转的金属风暴，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狰狞。
“那个啊？”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
“那是我们【拾荒者小队】的……”
“——终极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