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啦——”
一面用不知是哪家倒霉公会的战旗改造成的、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一个巨大“铜钱”图案的旗帜,在充满了硫磺味和血腥气的热风中,猎猎作响。
它升到了当铺顶楼的最高处,在那漫天压抑的红雾和时不时划过天际的黑色闪电映衬下,显得既寒酸,又……该死的耀眼。
我就站在旗杆底下,一手扶着旗杆,一手抓着那个还在滋滋冒电的扩音器,低头俯瞰着脚下这片已经沦为地狱的城市。
满目疮痍。
昔日繁华的中央大街此刻已经被黑色的黏液和残肢断臂铺满,那些变异的怪物像是一群闻到了腐肉味的苍蝇,在废墟中疯狂地追逐着还在尖叫奔逃的幸存者。
官方的巡逻无人机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有的甚至被污染,反过来对着平民扫射。
秩序?
在这个瞬间,哪怕是一张厕纸都比那玩意儿有价值。
“老板,信号接进去了!”
林鼠蹲在旁边,十根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都快冒烟了,他的半边脸都被刚才爆炸的余波熏黑了,但那双眼镜片后的眼睛却亮得吓人,“我黑掉了备用线路!现在全区所有的公共广播、个人终端,甚至是那些还能用的广告屏,都被我强制锁定了!”
“干得漂亮。”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给你那个破键盘镶个金边的。”
“准备好了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那股带着铁锈味的空气呛得我肺管子生疼,但也让我那颗狂跳的心脏,瞬间冷却了下来。
【内心oS】:来吧。
【内心oS】:既然罗震那个老小子把舞台让出来了,那这出压轴大戏,我不唱谁唱?
“三、二、一……开麦!”
“嗡——”
一声刺耳的电流啸叫,瞬间穿透了整个第七安全区上空的嘈杂,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了每一个人的耳膜里!
正在逃命的平民停下了脚步。
躲在废墟里的散人玩家抬起了头。
甚至连那些正在啃食尸体的怪物,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噪音而动作一滞。
所有还能亮的屏幕上,瞬间跳出了我那张——虽然满脸灰尘,但眼神却比狼还要凶狠的脸。
“喂喂喂?听得见吗?”
“这里是第七区唯一的活人电台,我是你们的代班指挥官——苏瓷。”
我的声音,带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的痞气,却又透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笃定,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回荡。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咱们的官方大楼炸了,罗震指挥官现在估计正忙着跟他的变异参谋玩摔跤,没空来给你们换尿布了。”
屏幕前,无数人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绝望的情绪像瘟疫一样蔓延。
官方倒了。
天,真的塌了。
“但是!”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所有人的脸上!
“好消息是——老娘还在!”
“【拾荒者小队】还在!”
“看看你们头顶!看到那面旗子了吗?!”
我猛地伸手,指向上方那面迎风招展的铜钱旗帜。
“那里,有全区唯一的瑞兽【当康】!有能把毒气当屁放的净化结界!还有成吨的【灵品】药剂和装备!”
“官方不救你们,我救!”
“卫队不管你们,我管!”
“但丑话先说在前头——”
我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极其市侩、却又无比真实的奸商笑容。
“老娘这里不养闲人,也不收废物。”
“想活命的,想不想变成那种流着哈喇子的怪物的,都给老娘听好了!”
“——拿起你们手边的武器!哪怕是菜刀!哪怕是板砖!甚至是刚才砸在你脚边的那块石头!”
“以【有间当铺】为中心,向我靠拢!”
“我会给你们开路!我会给你们治疗!我会给你们加bUFF!”
“条件只有一个——”
我的眼神瞬间变得森寒如铁,透过屏幕,死死盯着每一个正在犹豫的灵魂。
“——跟老娘一起,把这天,给捅个窟窿!”
“杀穿这片红雾!去宰了秦岳那个老王八蛋!”
“谁要是敢挡路,不管是怪物,还是什么狗屁变异参谋……”
“——一律,杀无赦!”
这一番话,没有半点官方那种“请大家保持镇静”的废话。
它粗俗、直接、充满了铜臭味和血腥气。
但在这个秩序崩塌的末日里,它比任何安抚都管用!
因为它给了所有人一个最简单的指令——
想活?那就拼命!
“拼了!反正横竖都是死!”
废墟中,一个断了条胳膊的壮汉,用剩下的一只手捡起地上的钢管,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去他妈的官方!老子信苏大师!”
“去当铺!那里有光!”
“杀啊!杀出一条血路!”
一石激起千层浪。
原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的人群,突然找到了方向。他们眼中的恐惧被一种名为“求生欲”的疯狂所取代。
无数个小光点,开始在黑暗的城市中汇聚,哪怕是最懦弱的平民,此刻也捡起了身边的砖头,跟着大部队向着那个飘扬着铜钱旗帜的地方冲去。
“老板……人……人流涌过来了!”
林鼠看着监控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红点,激动得浑身发抖,“这数量……起码有几万人!这要是全收了入场费……”
“收个屁的入场费!现在收的是‘买命钱’!”
我一脚踹开天台的门,冲着楼下大吼。
“阿铁!别傻站着了!”
“把当铺里所有的存货,那些没卖出去的【灵品】刀剑、盾牌、哪怕是稍微结实点的锅盖,都给我扔出去!”
“告诉他们,这就是老娘赞助的‘新手大礼包’!拿了装备的,都给老娘顶到最外圈去!”
“是!”
阿铁应了一声,直接扛起两个巨大的武器箱,像扔垃圾一样,“哗啦”一声倒在了当铺门口的空地上。
“抢啊!有装备!”
“这是【灵品】匕首?苏大师大气!”
冲在最前面的一批玩家,眼睛都红了,抓起武器就转身冲向了身后追来的怪物。
“杀!这把刀能破防!兄弟们跟我上!”
原本一面倒的屠杀,在这一刻,竟然奇迹般地稳住了阵脚!
以【有间当铺】为圆心,一个由无数玩家自发组成的、乱七八糟却又坚韧无比的防御圈,正在缓缓成型!
而在这个圆心的最中央。
我站在高处,看着这如同潮水般汇聚而来的人心。
【内心oS】:秦岳,你看到了吗?
【内心oS】:你想用恐惧来统治这座城市,想用死亡来逼我们就范。】
【内心oS】:可惜啊,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内心oS】:——只要价码合适,哪怕是只老鼠,也敢去咬大象的鼻子!】
“苏大师!接下来怎么办?!”
雷虎浑身是血地冲到楼下,仰着头冲我喊道,他的斧头早就砍卷刃了,但眼里的火光却比谁都亮。
“怎么办?”
我冷笑一声,转身看向远处那座被猩红光柱笼罩的【神谕】大厦。
那里的能量波动越来越强,秦岳那个疯子的“飞升”显然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等那个【神话】种完全孵化出来,我们这里哪怕有几十万人,也不过是人家一口吞的零食。
“传我命令!”
我拔出腰间那把还没见过血的工兵铲,直指苍穹。
“所有拿到武器的,所有还能动的!”
“——把当铺给我当成‘复活点’!”
“——把芽芽的歌声当成‘冲锋号’!”
“目标,【神谕】大厦!”
“——全军,突击!!!”
“吼——!!!!!”
回应我的,是几万人歇斯底里的咆哮声。
这声音汇聚在一起,竟然盖过了天空中那令人窒息的雷鸣!
那一刻。
我感觉自己仿佛不再是一个F级的炮灰,也不再是一个只认钱的奸商。
我站在风暴的中心,手里握着的虽然只是一把工兵铲,却仿佛握住了整个第七区的命脉。
【内心oS】:这种感觉……
【内心oS】:……真他妈的带劲啊!不枉我花了那么多钱!
“走!”
我纵身一跃,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落在了阿铁宽厚的肩膀上。
“阿铁!给我冲!谁敢挡路就撞死谁!”
“林鼠!把那个‘大家伙’给我准备好!待会儿给秦岳听个响!”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