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章:星辉指路,绝境破阵
就在这千钧一发、绝望如同浓墨般浸染每个人心头的时刻——
“等等!”一直紧锁眉头、死死观察着周围的吴邪,突然开口,声音虽然带着疲惫,却透出一股异样的坚定,“别乱动!也别去看下面和后面!看着我!看这扶手!看头顶!”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让几乎要被恐惧和绝望淹没的众人,下意识地将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吴邪强迫自己忽略那越来越近的阴兵脚步声和刺骨的寒意,他将全部的注意力都灌注到了双眼和大脑之中。他不再去看那令人绝望的循环景象,而是将目光聚焦在身旁那布满灰尘和蛛网的扶手上。
“你们看这些刻痕!”吴邪用手快速抹去一片扶手表面的积尘,露出了底下那些看似杂乱无章、扭曲模糊的花纹,“这些不是普通的装饰!仔细看它们的走向,点和线的组合……这分明是星宿的象征!只是被刻意扭曲和简化了!”
经他提醒,张启明、小哥等人凝神看去。果然,在那些看似随意雕琢的纹路深处,隐约能辨别出一些熟悉的轮廓——那是北斗七星的勺柄?那是南斗六星的阑干?虽然形态怪异,布局散乱,但那种源自星空的独特韵律感,却无法完全掩盖。
“还有头顶!”吴邪猛地抬头,指向穹窿之上那些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晶石,“它们的位置!我一直觉得有些奇怪,现在明白了!它们不是随意生长的!它们的分布,暗合了周天星斗的运转!只是……这里的方位是混乱的,地磁可能也被干扰了,不能以常理度之!”
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吴家堪舆秘录》中的星象篇章、现代天文学的知识、以及对古代墓葬机关布局的理解,如同碎片般在他脑海中飞速碰撞、组合、推演。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滴在冰冷的石阶上,但他浑然不觉,眼中只有那些扶手上的刻痕和头顶的“星辰”。
“浑天星象,以地脉为枢;北斗指东,实则为西;南斗隐曜,暗藏生门……”吴邪口中念念有词,手指无意识地在虚空中划动,似乎在计算着极其复杂的方位和角度。他的脸色因为精神的高度集中而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越来越亮,如同黑暗中点燃的两簇火焰。
下方,阴兵那散发着幽光的鬼火眼眸,已经出现在了拐角处!那冰冷的、锈蚀的兵刃,带着冻结灵魂的气息,清晰可见!最前面的几名阴兵,发出了无声的咆哮,挥舞着兵器,加速冲了上来!
“吴邪!快啊!没时间了!”王胖子看着近在咫尺的阴兵,声音都变了调,几乎要哭出来。
张启明眼神一厉,低吼一声,将最后一丝气血灌注于双指,一记蕴含着一缕至阳气息的“探马掌”悍然拍出,并非为了杀伤,而是那至阳的气息如同无形的盾牌,暂时阻遏了阴兵的前冲之势!小哥的黑金古刀也同时出鞘,刀身划破空气,带起一道冰冷的寒芒,虽然没有直接斩中,但那凌厉无匹的刀意和刀身上残留的淡淡神圣气息,让那几个阴兵本能地感到忌惮,攻势为之一缓。
但这仅仅是权宜之计!更多的阴兵正源源不断地从下方涌来!
“我找到了!”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吴邪猛地大喊一声,声音因激动和疲惫而沙哑,却带着一种洞悉真相的狂喜和不容置疑的笃定,“生路不在上,也不在下,而在‘星位’的变换!跟我走!相信我!一步都不能错!不要看周围,只看我的脚步和头顶我指的星辰!”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目光死死锁定头顶某几颗按照特定规律排列的发光晶石,以及脚下石阶上那些几乎难以察觉的、与其他石阶有着极其细微差异的磨损痕迹。
“第一步!”吴邪的声音斩钉截铁,他猛地踏出,并非向前,而是斜斜地踩向了左前方一块看起来毫无特别的石阶,“左前三,踏坤位,对应地户,主死中藏生!”
他身后的王胖子和受伤的赵雷,对他有着绝对的信任,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
下方的张启明、小哥、黑瞎子等人见状,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此刻已别无他法,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吴邪身上,立刻依言踏上了那块石阶。
说来也怪,当所有人都踏上那块“坤位”石阶的瞬间,虽然周围的景物看起来依旧,但那种令人心烦意乱的、原地打转的眩晕感,似乎减轻了一分!
“第二步!”吴邪毫不停歇,语速极快,“退一,转震位,雷动九天,破开迷障!”
众人依言后退一步,转向。
“第三步,右前七,踏离火,南明离火,焚尽虚妄!”
……
吴邪的指令越来越快,步伐也变得越来越诡异。他带领着众人,在这看似无尽的悬魂梯上,走出了一条完全不符合常理的路线。时而前进数阶,时而后退绕行,时而横跨多个台阶,甚至有一次,他指挥众人紧贴着一侧岩壁,侧身挪动了近十米,避开了一段看似正常、实则暗藏循环陷阱的区域。
每一步踏出,都需要极大的勇气和绝对的信任。因为肉眼看去,他们有时仿佛在走向深渊的边缘,有时又像是在往岩壁上撞。
但奇迹,就在这看似胡闹的步伐中,一点点显现!
随着他们严格按照吴邪的指引行进,周围那永恒不变的、令人绝望的重复景象,开始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变化!岩壁的色泽和纹理出现了新的层次,扶手上的雕刻浮现出之前从未见过的奇异兽首,甚至能感觉到空气中那扰人心智的力场在逐渐减弱!
希望,如同黑暗中萌发的幼芽,开始在每个人心中重新燃起!
然而,阴兵的追击也到了最疯狂的地步!它们似乎也察觉到了猎物正在脱离掌控,攻势变得更加凶猛。无数的阴气冲击如同冰雹般砸来,冰冷的兵刃带着呼啸的风声不断劈砍。
张启明和小哥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张启明将八极拳的近身短打发挥到极致,拳、掌、肘、肩皆化为武器,至阳气血虽然微弱,却如同黑夜中的萤火,一次次逼退靠近的阴兵,但他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和愈发摇晃的身形,显示他已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小哥的黑金古刀舞成一团黑色的光幕,刀风呼啸,偶尔刀刃上沾染上一丝自身的气息(刻意控制未用大量血),也能对阴兵造成有效的阻滞,但他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动作虽依旧精准,却少了几分之前的飘逸。
黑瞎子游走在张启明和小哥的侧翼,用匕首和精准的踢击弥补着防御的空隙,他的骂声和呼喝声成了这生死搏杀中唯一的“伴奏”。陈皮阿四和他的手下也被迫加入了战团,那雪魈咆哮着撕碎了一个冲得太前的阴兵,但自身也被阴气侵蚀,发出痛苦的嚎叫。
“快!再快一点!”黑瞎子格开一道阴气,嘶声催促前方的吴邪。
吴邪的压力巨大,他不仅要计算那繁复无比的星位变化,还要承受着身后同伴随时可能被阴兵吞噬的心理重压。他的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眼神却如同最坚定的磐石。
“左五,右二,踏兑泽,泽被万物,化险为夷!”
“前行九,遇坎水,绕行!坎为陷,不可直入!”
……
他的声音已经沙哑得几乎难以分辨,但每一步都精准无比。众人紧跟他的步伐,在狭窄的石阶上演绎着一场与死亡赛跑的诡异舞蹈。
终于,在经历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跋涉和搏杀后,吴邪的目光锁定了头顶最后几颗关键晶石交汇形成的一个奇异光斑,以及光斑正下方,一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凹陷的石阶。
就是这里!
吴邪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大吼一声:“就是这里!生门已开!跳!”
他手指的方向,并非坚实的石阶或岩壁,而是石阶外侧,那原本应该是万丈深渊的虚空!然而,就在那几颗晶石光芒交汇达到顶点的刹那,那片虚空中,竟然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浮现出一道透明的、散发着微弱空间涟漪的“门”户!
门后,不再是黑暗,而是隐约透出了一种不同于此地的、干燥而古老的微光!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怀疑!
吴邪第一个纵身跃起,身影瞬间没入了那透明的光门之中,消失不见!
王胖子和赵雷紧随其后,毫不犹豫地跃入!
张启明和小哥再次合力,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将逼近的阴兵狠狠震退,随即转身,如同两道离弦之箭,射向那道光门!黑瞎子、陈皮阿四等人也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鱼贯而入!
就在最后一人——陈皮阿四那个持龟甲伙计的身影消失在光门后的瞬间,那透明的涟漪剧烈波动了一下,随即如同幻影般彻底消散,恢复了冰冷坚硬的岩壁原貌。
追到近前的阴兵们,那空洞的鬼火眼眸“看”着空无一物的石阶边缘,发出了无声而愤怒的咆哮。它们在那片区域徒劳地穿梭、寻找,却再也无法捕捉到猎物的丝毫气息。最终,这支死亡的洪流,只能在这座永恒的悬魂梯上,继续着它们那不知起始、亦无终结的冰冷巡逻。
光门之后,是一个相对干燥、空气流通的狭窄平台。所有人,包括刚刚跃入的吴邪、王胖子、赵雷,以及紧随其后的张启明等人,全都如同虚脱般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脸上混杂着劫后余生的茫然、难以置信的狂喜,以及深入骨髓的疲惫。
他们,终于从那无尽的轮回噩梦中,挣脱了出来。
平台上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粗重的喘息此起彼伏。良久,王胖子才挣扎着坐起来,看着靠在墙边、脸色苍白却带着微笑的吴邪,伸出大拇指,声音沙哑地说道:
“天真,你他娘的真牛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