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粗重的喘息声不断在记忆的碎片之中回荡着,无数可怖的怪物包围着她,它们张牙舞爪地扑向她,却被她一剑又一剑砍碎。
混沌的黑暗中,卡提希娅手中的长刀划出银色弧光。她左肩上的爪伤渗出暗红,却仍挺直着脊背。黑潮不断翻滚着漆黑的浪花,粘稠的,水滴不断在她身边流淌。
来自深海的嗡鸣中传来她清亮的低喝,
“……我,不会向你屈服!”
卡提希娅扬起头,直直地看着空中。在虚空之中,似有一个身影正在从黑潮之中缓缓浮现,
「芙露德莉斯,我的共鸣者,你还在坚持什么?」
只一瞬间,马头鱼尾的怪物就从黑潮之中钻了出来,天马洁白的羽翼此刻被黑色所浸染,化作漆黑的鱼鳍。
祂用高高在上的语调,俯瞰着地上的一切,
「为何抛弃自己的誓言,为何阻挠福音的传播。」
少女的金发混合汗水和血水贴在脸上,却遮不住那双灼亮的双眸。无论敌人如何强大,无论敌人如何众多,她的每一次挥刀都依旧精准如初。
刀锋挑开袭来的风箭,金色的光刃在黑潮之中狠狠撕开一道缺口。
借着这个缺口,卡提希娅也终于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神”:
“你这个伪神……「盖希诺姆」一定会将真相传递出去!”
「盖希诺姆,那条唯一出逃的龙吗?」
面对少女的直视,马头鱼身的怪物的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已被黑潮祝福的它,不久便会回归我的怀抱,若是坚持忤逆,结果只有坠落与癫狂。」
空旷幽邃的回响不断在自己耳边奏响,天国的福音也不断侵扰着少女的意志。
卡提希娅紧抿着唇,快速转身,手中人权剑格住两只角鳄的利爪。金属相撞的火星溅在她那早已碎裂的冠冕之上。
她借着角鳄的力量后撤半步,左腿猛地抽出,狠狠踢向右侧角鳄的腿上。
所谓战斗,就是扬己之长,避己之短。
既然力量上无法快速同时消灭两只角鳄,那么就创造出一打一的局面。这一脚虽然不至于消灭角鳄,但也足以让它们无法同时发动进攻。
而这,就是她的机会!
趁着第一只角鳄受击后退时,她的剑锋早已转向左侧。娇小的身躯快速下蹲,躲过另一只角鳄的突袭。借着角鳄一击不中反而拉进距离的空档,一剑封喉。
染了血的鸢尾花挂坠狠狠砸向第一只角鳄的眼睛,趁着这个机会,卡提希娅剑尖点地腾空跃起,在空中调整姿态,靴底重重踏在角鳄的膝盖处,借力朝着角鳄的头部冲去。
剑出、黑潮破碎,头颅坠落。
马头鱼身的怪物见无法凭借这些使她屈服,随即改变了策略,
「看看你的身后吧,已经没有人再抗拒了」
“!”
卡提希娅面色一变,黑潮竟然在她眼前生生分开了一条道路,露出了黑潮之下的尸体。
无数的教士身染鲜血倒在残像之间,有的人怒目圆睁,尸体仍然停留在死前上一秒和黑潮怪物互相撕咬的画面;
有的人正虔诚地跪在地上,不知是在祈求神的宽恕,还是祈祷众人的平安。黑潮造物从后背贯穿了她的身体;
有的人战至最后一刻,终究还是对这同伴举起了屠刀……
这一场场,一幕幕,就像狂欢节上的戏剧一样。所有人都只不过是鸣式取乐的棋子罢了。
“呵……”
「嗯?」
卡提希娅再次仰起头,毫不避让地直视着怪物那空洞的双眼,
“你让我看到的这些恰恰让我见识到了他们的意志,我的战友们一直战斗到了最后一刻,我又怎能辜负他们!”
少女怒吼着,扬起手中的剑朝着马头鱼身的怪物冲去,可迎接她的,却是无穷无尽的敌人。
「获得我宠爱最多的共鸣者啊,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我从未忘记自己的誓言。”卡提希娅抬手擦去脸上的血渍,眼中的光芒愈发灼热,“如果神明向无辜者举起了屠刀,那我也会向神明挥剑!!”
金色的圣剑劈开海潮,无数的敌人为之枭首,
“获得无数的帮助,承载无数的期待……我才站到了你面前。
已经倒下的他们,正是我不能倒下的理由!”
决绝的嗓音在神圣的大厅之中回荡,久久不息……
漂妹和林铭同时睁开眼睛,看着面前插在石座之中的「赫格利」,
“卡提希娅……”
将异权剑插进石座,三人以及随后赶来的珂莱塔和小角都看见了芙露德莉斯的过往。
“安娜……卡西特姆……欧姆纳特……大家……”
此时的少女紧紧攥着自己的拳头,晶莹的水滴自脸颊划过。
几十年来的求索、寻觅、彷徨,担忧直到这一刻才终于宣泄开来。
“我终于……终于可以面对你们了……”
少女仰起头,双目紧紧闭合,尽力不让眼泪落下,
“我不是你们的敌人,也没有浪费你们的牺牲……”
随着「赫格利」归位,又有一团蓝色的频率冲进了漂妹右手的声痕之中。被惊醒的阿布刚想吐槽一下,却被漂妹捏住了手背,
“这件事等会儿再说吧。”
就在这时,林铭来到了卡提希娅的面前。卡提希娅似有所感,蒙着一层水雾的双眼缓缓睁开,
“你已经确定了你的本心,无论你是谁的共鸣者,你所做的一切不是虚假的。”
“没错。”
珂莱塔缓缓走上台阶,一同站到卡提希娅的身边,
“就是因为你的决心,为整个黎那汐塔换来了十几年的和平……我代表莫塔里家族,代表所有被你们拯救了的拉古那人,衷心感谢你、以及所有战士的付出。”
珂莱塔说着,单膝下跪,对卡提希娅……不,对圣女行了一礼。
看着面前的几人,卡提希娅布满泪水的脸上逐渐褪去悲伤,取而代之的,则是坚定与决绝,
“我现在已经确定了我的本心,所以就算我是鸣式的共鸣者也没关系。
因为我清楚,自己会站在谁的一边,又会向谁挥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