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归墟守望，古语如刀
时间仿佛在深蓝水晶的幽光中冻结。
呼啸的海风带着归墟的咸腥与寒意，卷过嶙峋的黑色礁石，发出鬼哭般的呜咽。洞顶垂落的巨大水晶簇依旧散发着恒定的幽蓝光芒，将弥漫在石头身周那片精纯淡蓝的水雾映照得如梦似幻。
林风背靠玄微石匣，如同蛰伏的凶兽骤然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混沌星璇在瞳孔深处疯狂旋转，冰冷的杀意混合着无瑕道基新生的力量，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礁石群顶端那道突兀出现的、沉默如礁石的黑影！
那斗篷！暗色海草编织，破烂不堪，边缘在狂风中撕裂翻卷，如同某种深海巨兽腐朽的皮膜。兜帽压得极低，将面容完全吞噬在深邃的阴影里，只有两点幽光——冰冷、死寂、毫无波澜，如同归墟海眼最深处永恒的黑暗——穿透了空间的距离，穿透了弥漫的水雾，精准地、毫无感情地钉在石头身上！
石头如坠冰窟！那目光带来的寒意，比归墟的海风更冷，比地肺的硫磺更毒！仿佛灵魂都要被那两点幽暗冻僵、剥离！他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心口那团刚刚凝实明亮的“无垢之火”剧烈摇曳，身周纯净的淡蓝水雾也剧烈波动，几近溃散！
“噤声！凝神！”林风低沉嘶哑的声音如同惊雷，直接在石头识海中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强行压下了他濒临崩溃的恐惧！
与此同时，林风动了！并非攻击，而是……守护！
他一步踏出，身形如同鬼魅般横移，瞬间挡在石头与那道礁石黑影之间！将那道冰冷刺骨的目光彻底隔绝！万秽归源域的混沌灰光不再内敛，而是如同沸腾的星屑风暴，轰然爆发！瞬间覆盖了身后数尺之地，将石头和那片淡蓝水雾牢牢护在其中！
灰光流转，星屑漩涡疯狂旋转，散发出吞噬、分解、转化一切的霸道意志！与礁石顶端那两点毫无波澜的幽暗目光……隔空对峙！
空间凝固！无形的压力如同深海重压，沉甸甸地碾压着每一寸礁石！归墟海眼的永恒轰鸣仿佛在这一刻也被压制，只剩下风掠过斗篷边缘和海草摩擦发出的、令人牙酸的“簌簌”声。
林风全身的神经绷紧到极致。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对面那道黑影的气息……极其诡异！它仿佛与这片嶙峋的礁石、与脚下咆哮的墨蓝海水、与头顶幽深的蓝水晶、甚至与那吞噬万物的归墟海眼本身……完全融为一体！它站在那里，就是这片绝地的一部分！冰冷、死寂、亘古不变！绝非人类修士！也绝非神庭爪牙！
是什么？归墟孕育的异种？守护此地的精怪？还是……某种被遗忘的古老存在？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对峙中！
礁石顶端，那道披着破烂海草斗篷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
极其细微的动作。仿佛只是被狂风吹拂得晃动了一丝。
然而！
“@#￥%……&*……（异数……归墟……不容……）”
一串低沉、沙哑、如同无数砂砾在礁石上摩擦、又似深海巨兽垂死低吼的诡异音节，毫无征兆地打破了死寂！这语言……古老！晦涩！充满了海水的咸腥与岩石的冰冷！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归墟特有的、令人心神沉沦的“虚无”韵律！
林风识海剧震！属于叶清玄前世那浩瀚如星海的记忆碎片中，某个被尘埃掩埋的角落骤然亮起！
归墟古语！这是早已湮灭在时间长河中的、传说中归墟海眼附近原生海族或古老守护者使用的语言！此语本身便蕴含着归墟的规则与意志，直指灵魂！寻常修士闻之，轻则神魂错乱，重则意识被归墟同化，化作无知无觉的礁石！
这诡异的古语，如同无形的诅咒之矛，并非针对林风，而是……穿透了他撑起的万秽归源域，精准无比地刺向他身后那片淡蓝水雾的核心——石头！
“哼！”
林风眼中混沌星芒爆射！他岂容这诡异存在伤及石头分毫？！
就在那蕴含归墟意志的古语诅咒即将触及淡蓝水雾的瞬间！
咚！！！
一声沉闷厚重、如同洪荒初开时大地胎膜震动的巨响，猛地从林风身后炸开！
是玄微石匣！
它仿佛被那挑衅般的归墟古语彻底激怒！粗粝黝黑的匣身之上，那些混沌风暴刻蚀般的原始纹理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不再是流淌的星河，而是……喷薄的混沌熔岩！一股苍茫、浩瀚、带着镇压诸天、定鼎乾坤无上意志的洪荒波动，如同无形的海啸，轰然席卷而出！
轰——！！！
那刺向石头的归墟古语诅咒，在这股源自开天辟地之初的洪荒意志冲击下，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叹息之墙！瞬间扭曲、崩解、化作无数混乱破碎的音节碎片，被狂暴的混沌意志彻底碾碎、吞噬！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溅起！
与此同时！
礁石顶端，那道披着破烂海草斗篷的身影，在玄微石匣爆发的洪荒意志冲击下，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
“唔！”
一声压抑的、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闷哼从兜帽深处传出！那破烂的海草斗篷如同狂风中的败絮，剧烈地鼓荡、撕裂！一直稳如磐石的身影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晃动！向后踉跄了一步！脚下坚硬的黑色礁石，竟被踏出了蛛网般的细微裂痕！
兜帽下，那两点冰冷死寂的幽光，第一次剧烈地波动起来！如同投入石子的死水潭！不再是绝对的漠然，而是……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以及……一丝深藏的、源自本能的……忌惮！
它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凝重地……从石头身上移开，死死地钉在了林风身后那尊喷薄着混沌熔岩光芒的……黝黑石匣之上！
林风清晰地捕捉到了对方这一瞬间的惊骇与忌惮！
机会！
他猛地踏前一步，无瑕道基的力量毫无保留地注入声音，混合着玄微石匣散逸的洪荒威压，化作一声低沉、却如同九天惊雷般震荡空间的咆哮：
“滚——！！！”
声音不再是单纯的音波，而是裹挟着万秽归源的霸道意志、混沌星图的玄奥韵律、以及玄微石匣的洪荒威压！如同无形的冲击炮，狠狠轰向礁石顶端的黑影！
轰！
声浪所过之处，弥漫的水雾被瞬间排开！呼啸的海风被强行撕裂！空间都仿佛微微扭曲！
那破烂海草斗篷的身影再次剧震！兜帽下两点幽光疯狂闪烁！它脚下的礁石裂痕瞬间扩大！整个身影如同风中残烛，再次向后踉跄数步，几乎退到了巨大礁石的边缘！下方，便是咆哮着、旋转着、永不停歇坠向深渊的墨蓝海水！
死寂！
比之前更加沉重的死寂笼罩了礁石避难所。
只有归墟海眼永恒的轰鸣，如同巨兽不甘的喘息。
破烂海草斗篷的身影在礁石边缘稳住了身形。兜帽下两点幽光死死地盯着玄微石匣，又缓缓扫过挡在石匣和林风身前、周身混沌灰光沸腾的林风，最后……那冰冷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被护在后方、小脸煞白却努力挺直身体的石头身上。
这一次，目光中不再仅仅是冰冷和杀意，似乎还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如同在评估某种极其特殊的存在。
它沉默着，破烂的斗篷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没有退走，也没有再发出那诡异的归墟古语。只是静静地矗立在礁石之巅，如同与这片黑暗礁石、与那吞噬一切的海眼融为了一体的……守望者。
对峙，变成了僵持。
无形的压力，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
林风背脊挺直如枪，混沌灰光在周身流转不息，与玄微石匣散发的洪荒意志隐隐呼应，构筑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他冰冷的视线同样死死锁住那道黑影，精神绷紧到极致，防备着对方任何可能的异动。
石头躲在师父身后，小小的身体紧贴着冰冷的玄微石匣，那粗糙而坚实的触感给了他一丝微弱的安全感。他努力控制着呼吸，心口那团纯净的“无垢之火”在师父和石匣双重气息的护持下，艰难地维持着不灭的莹润光泽。他不敢去看礁石顶端的黑影，只能死死盯着师父宽阔却布满伤痕的背脊。
时间在死寂的僵持中，被归墟的永恒轰鸣拉得无比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
礁石顶端那道披着破烂海草斗篷的身影，终于再次有了动作。
它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一只手臂。
那手臂包裹在同样破烂的暗色海草编织物中，看不清形状，只能看到一只……如同被海水浸泡了千万年、覆盖着嶙峋黑痂和暗绿色苔藓的……手。手指枯瘦细长，指甲弯曲如钩，闪烁着幽暗的金属光泽。
它没有指向林风，也没有指向石头。
那覆盖着黑痂苔藓的枯瘦手指，缓缓地、带着一种古老而沉重的韵律，指向了……林风身后的玄微石匣！
紧接着，那低沉沙哑、如同砂砾摩擦礁石的诡异音节，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诅咒，而是……带着某种古老仪式般的腔调：
“*&%￥#@……（承载……洪荒……契约……）”
音节晦涩，直指灵魂深处！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归墟海眼本身的重量，重重砸在林风的心神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