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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纱,静静笼罩新月谷。潭水倒映着天空的钩月,泛起粼粼波光。而此刻,那崖壁之上,藤蔓掩映间,正有一点清辉幽幽亮起,初时微弱,如萤火一点,随即渐渐凝实,化作一轮巴掌大小、明净如水的月影,静静悬浮在崖壁三尺高处。

那月影不似真实,倒像水月镜花,清冷皎洁,散发着精纯无比的太阴月华之力。周围的藤蔓仿佛被无形之力抚过,轻轻摇曳,叶片上竟凝结出细小的霜花。

“这是……”云芷瞳孔微缩,下意识屏住了呼吸。那轮小小的月影,给她的感觉,竟与当初在百草仙苑感应到的、柳絮真人所修的月华之力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古老、纯粹。

她目光扫过沉睡的石洞,确认陈山爷孙气息平稳,这才缓步靠近潭边,凝神细察。月光下,潭水清澈见底,可见几尾银鱼悠然游动,并无异常。但那轮月影所在崖壁之下,潭水颜色似乎略深一些,隐隐有暗流涌动。

“水下有东西?”云芷心中一动。她尝试将一丝神识探向那月影,却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反应。月影仿佛只是幻象,神识穿透而过,只触到冰凉的岩壁。

但那种太阴之力的波动,却真实不虚。甚至她气海内的螭珠,都微微震颤,传来一丝渴望的意念。

“既是月华显化,或许……”云芷略一沉吟,运转【周天星辰剑体】中那新近领悟的、融入了螭珠太阴寒力的一缕气息,小心地引出一丝,缓缓渡向那月影。

嗡——

月影轻轻一颤,仿佛平静的水面投入了一颗石子,漾开圈圈涟漪。那精纯的太阴月华之力,竟与云芷渡出的气息产生了微弱的共鸣!月影光芒略盛,投下一道清冷的光柱,笔直照入下方潭水之中。

光柱入水,并未散开,反而凝如实质,如同一道月光铺就的阶梯,直通潭底某处。原本深暗的潭水,在光柱照耀下,变得通透起来,隐约可见潭底并非淤泥,而是平整的青石,石上似乎镌刻着繁复的纹路。

“果然别有洞天!”云芷心中恍然。难怪柳絮真人让她来此,这新月谷中,竟暗藏着一处与太阴月华相关的秘境!只是这秘境显然需要特定的月华之力或功法才能触发。自己因祸得福,炼化螭珠,得了太阴寒力,方才能引动。

她回头看了一眼石洞。陈山爷孙只是凡人,此等机缘,与他们无缘,亦不宜卷入。稍作思量,她取出纸笔,以指代笔,灌注微末气血,在石桌上匆匆留书:“谷中有变,暂避。勿寻。丹药灵石,足以安身。有缘再会。——云芷”

又取出两枚益气补血的普通丹药,放在字条旁。如此,也算仁至义尽。

做完这些,她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星步】轻展,身形如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飘入潭中,顺着那月光阶梯,向下潜去。

潭水冰凉刺骨,越是深入,寒意越盛。寻常练气修士至此,恐怕血脉都要冻结。但云芷身负【周天星辰剑体】,又炼化过螭珠,对太阴寒力抗性极强,只觉清凉舒爽,气血运转反而更加顺畅。那月光阶梯似有灵性,在她踏入后便收敛光芒,只照亮她周身三尺范围,外界看去,潭水已恢复原状。

下潜约十丈,已达潭底。月光阶梯尽头,赫然是一扇紧闭的、由不知名白玉雕琢而成的圆拱石门!石门古朴,布满岁月痕迹,中央镌刻着一轮弯月,与新月谷标记、以及那悬浮月影一般无二。此刻,石门上的弯月正散发着朦胧清辉,与云芷身上的太阴气息隐隐呼应。

“需要月华之力,或者特定的信物才能开启?”云芷伸手触摸石门,触手冰凉温润。她尝试将更多太阴气息注入门中弯月。

弯月清辉渐亮,石门微微震动,发出低沉的轰鸣,缓缓向内打开一条缝隙。一股更加精纯、古老、仿佛沉淀了万载岁月的太阴月华之气,扑面而来!其中,竟还夹杂着一丝极淡、却令她灵魂深处“寂灭”断剑都为之轻颤的……锋锐剑意?

云芷心头一跳,不再迟疑,闪身入内。

身后石门无声闭合,将潭水彻底隔绝。

门后是一条斜向下的甬道,四壁镶嵌着散发柔和月光的萤石,照亮前路。空气干燥清新,并无陈腐之气,显然有阵法维持。甬道不长,尽头豁然开朗。

云芷走出甬道,眼前景象让她呼吸一滞。

这是一座巨大的地下洞窟,高逾百丈,广袤不知几许。洞窟顶端并非岩石,而是如同夜空般深邃的穹顶,其上镶嵌着无数颗大小不一的明珠,排列成周天星辰图案,其中一轮弯月最为硕大明亮,洒下清辉,照亮整个空间。地下则是一片宁静的湖泊,湖水并非寻常之水,而是浓郁到化不开的、银辉流转的“月华灵液”!虽不及她在寒月潭所得的那一瓶精纯,但数量何止百倍、千倍!湖水中央,有一座完全由汉白玉构筑的八角亭台,亭中似有一道模糊的身影盘坐。

更让云芷心惊的是,这洞窟之中,太阴月华之力浓郁到形成了淡淡的银色雾气,缓缓流淌。而在这些月华雾气中,竟悬浮着点点金芒!那金芒细小如沙,却散发出至阳至刚、灼热无比的气息,与周遭的太阴月华格格不入,却又诡异地共存着,形成一种动态的平衡。

“太阳精金的气息?!虽然极其微弱,但绝不会错!”云芷瞳孔收缩。这洞中,竟同时存在如此海量的月华灵液,以及散逸的太阳精金气息?太阴太阳,同处一室?这不合常理!

她目光落在湖心亭中那道身影上。距离太远,又有月华雾气遮挡,看不真切,但那身影静静盘坐,毫无生机,似乎……是一具遗蜕?

云芷没有贸然靠近。她仔细打量四周,洞窟内除了中央湖泊和亭台,边缘处还有石桌、石凳、乃至一些枯萎的灵植痕迹,似是有人曾在此隐居。石壁上,则有模糊的刻痕,似是文字,又似图画。

她小心翼翼地向最近的一处石壁走去。刻痕历经岁月,已有些模糊,但仍可辨认。那是数行古篆,铁画银钩,透着孤高与寂寥:

“余,沐云府第十七代守月使,沐寒影。天地大劫,府邸倾覆,余携‘广寒残境’遁入虚空,漂泊万载,终力竭于此。太阴太阳,本为两极,然吾府混元之道,旨在阴阳相济,混沌归一。惜余资质愚钝,终其一生,未能窥得门径,仅以此残境,纳月华,聚日精,留待有缘。后世子弟若得入此,可取月华灵液,参悟壁上剑痕,或有所得。若身负混元,或可尝试沟通‘日月双剑’残灵,然凶险万分,慎之!慎之!”

文字到此戛然而止。

“沐云府!守月使!广寒残境!”云芷心神剧震!又是沐云府!这新月谷下的秘境,竟然是沐云府一位守月使的坐化之地!这位前辈,竟携带了沐云府的一处秘境碎片“广寒残境”逃难至此!

难怪此地有如此精纯的月华灵液!那所谓的“日月双剑”残灵,莫非就是导致太阴太阳共存的原因?壁上剑痕?云芷急忙看向其他石壁。

果然,在其他几面石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剑招图谱和运功法门。剑法飘逸清冷,如月华流泻,正是沐云府传承的月系剑法——“邀月剑诀”!虽不完整,但精妙绝伦,远超她所见过的任何剑法!更重要的是,这些剑诀的运转核心,并非灵力,而是……太阴月华之力!与她的【周天星辰剑体】隐隐有共通之处,或许能借鉴融合,提升她对太阴之力的掌控和剑法威力!

而最深处的一面石壁上,则刻着两幅玄奥无比的图案。一幅,是一轮清冷弯月,月中似有仙子舞剑;另一幅,则是一轮炽烈大日,日中有金乌展翅。两幅图案相对而立,中间一片混沌。图案下方,有数行小字:

“此乃‘日月双剑’禁制核心残图。双剑乃吾府镇府之宝‘混元剑’分化而成,一为‘曦和’(日),一为‘望舒’(月)。大劫之时,双剑受损,剑灵崩散,残存灵性封于此境,维持阴阳平衡。后人若得混元认可,可尝试以灵沟通,引残灵入体,温养剑意,或有重铸之日。然阴阳冲突,爆体而亡者十之八九,切记!”

“日月双剑……曦和、望舒……混元剑分化……”云芷喃喃自语,目光落在湖心亭中。难道那遗蜕身旁,就是双剑残骸?所以此地才有太阳精金气息散逸?

她心跳加速。若真如此,此地对她而言,简直是天大的机缘!月华灵液可助她修炼,弥补太阴之力;壁上剑痕可参悟剑法;而那“日月双剑”残灵,若真能与“寂灭”断剑产生共鸣,或许能揭开断剑更多秘密,甚至……找到修复或唤醒其灵性的方法?

但沐寒影的警告也字字惊心。“凶险万分”、“爆体而亡者十之八九”!她如今重伤未愈,实力不足全盛时一半,贸然尝试,与送死何异?

云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机缘就在眼前,但性命更重要。饭要一口口吃。

她先走到月华灵液湖边,取出数个空玉瓶(得自反杀劫修),小心收取灵液。此灵液虽不如寒月潭所得精纯,但胜在量多,足以支撑她长时间修炼。收取了约莫三分之一的灵液,她便停手,留有余地,以示对前辈的尊重。

随后,她盘膝坐在刻有“邀月剑诀”的石壁前,静心参悟。她身负【周天星辰剑体】,对星辰(太阴属星)之力本就亲和,又炼化过螭珠,参悟起这月华剑诀事半功倍。结合自身对剑道的理解,以及“寂灭”断剑中蕴含的一丝无上剑意,她很快便沉浸其中,如痴如醉。

洞中无日月,不知过了多久。云芷忽而起身,以指代剑,演练剑招。初时生涩,渐渐流畅,到后来,剑指过处,竟有淡淡月华相随,清冷凛冽,虽无灵力支撑,但剑意已初具雏形!她将“邀月剑诀”的几分意境,融入了自身的【星辰剑气】之中,剑气更添变化,刚柔并济。

伤势在浓郁月华灵液的滋养下,飞速好转。七日后,伤势尽复,修为更进一层,稳固在先天武宗中期,对太阴之力的掌控也上了新台阶。

这一日,她将状态调整至巅峰,终于将目光投向了湖心亭,以及那最深处的“日月双剑”禁制残图。

是冒险一试,沟通双剑残灵?还是见好就收,携月华灵液离去?

云芷目光闪烁,最终化为坚定。修行之路,逆天而行,岂能畏首畏尾?沐寒影前辈留言“若身负混元,或可尝试”,她虽不知自己那被封印的“混元灵根”算不算,但“寂灭”断剑的异动,或许就是契机!

她走到湖畔,对湖心亭方向躬身三拜:“沐云府后人云芷,今日机缘至此,欲试剑灵,若有冒犯,还请前辈见谅。”

拜毕,她纵身一跃,【星步】踏水无痕,几个起落,已至湖心亭外。

亭中景象映入眼帘。一具身着月白宫装、肌肤如玉、容貌栩栩如生的女修遗蜕,静静盘坐于蒲团之上,面目如生,仿佛只是沉睡。她双手交叠于膝上,左手掌心向上,托着一轮缩小的、光芒黯淡的弯月虚影;右手掌心向下,压着一团同样缩小的、火焰微弱的大日虚影。二者气息截然相反,却在遗蜕力量的平衡下,维持着微妙的平静。

而在遗蜕身前,插着两柄剑。

左手边,是一柄通体莹白、如冰似玉的三尺长剑,剑身细长,装饰着星辰与弯月纹路,此刻光华黯淡,布满裂痕,正是“望舒”月剑。

右手边,则是一柄赤金如火、造型古拙的阔剑,剑身宽厚,铭刻着大日与金乌图腾,同样裂痕遍布,灵光微弱,是为“曦和”日剑。

双剑交叉插于地面,剑尖没入玉石之中,隐隐构成一个平衡。那弥漫洞中的太阳精金气息,正是从“曦和”剑的裂痕中散逸而出。

云芷的目光,却被双剑交叉点上方,悬浮着的一物牢牢吸引。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非金非玉、颜色混沌的碎片。碎片形状不规则,边缘参差,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痕,仿佛随时会碎裂。它静静悬浮在那里,没有任何光芒散发,却仿佛是整个洞窟的中心,所有的月华、日精,乃至空间,都隐隐以其为原点流转。

更让云芷神魂震颤的是,她气海深处,那一直沉寂的“寂灭”断剑,此刻竟发出前所未有的嗡鸣!那嗡鸣并非响亮,却直透灵魂,带着激动、悲伤、渴望、孺慕……种种复杂难言的情绪!仿佛游子见到了至亲,又似残躯感知到了本源!

“这碎片……”云芷声音干涩,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涌上心头,“难道……是‘混元剑’的……核心碎片?!”

沐寒影留言中提到,“日月双剑”乃“混元剑”分化而成。能让“寂灭”产生如此感应的,唯有同源之物!而这碎片,正位于双剑平衡之中心,气息混沌,包容一切……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寂灭”断剑竟自行从她气海中飞出,悬浮在她身前,剑尖直指那混沌碎片,轻轻颤抖,发出哀鸣般的剑吟。

与此同时,那混沌碎片似乎也被唤醒,微微一亮,散发出柔和混沌的光晕。

而下方,交叉的“曦和”与“望舒”双剑,似乎感应到了“寂灭”与混沌碎片的气息,竟也同时发出低鸣!只是那鸣声充满了痛苦与挣扎,剑身上的裂痕仿佛要扩大,维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阴阳平衡,开始剧烈波动起来!

整个洞窟,月华与日精开始暴走!平静的月华灵液湖面掀起波澜!悬浮的金芒乱窜!

云芷脸色大变!平衡要被打破了!一旦失衡,日月双剑残存的灵性冲突爆发,这整个“广寒残境”,恐怕会瞬间湮灭!

“必须稳住!”她不及细想,遵循本能,将全部心神沉入“寂灭”断剑,同时运转【周天星辰剑体】,将体内那微弱却新生的、融合了一丝太阴太阳之力的混沌气息,全力注入“寂灭”之中!

“寂灭”断剑得到滋养,嗡鸣声变得平稳了一些,缓缓向那混沌碎片靠近。

仿佛受到了吸引,混沌碎片也缓缓飘向“寂灭”。

两者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剑尖与碎片即将接触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一直静坐的沐寒影遗蜕,闭合的眼眸,霍然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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