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大阵与洪荒道标成功共鸣,如巨石入潭,在地仙祖庭内部激起振奋狂澜的同时,其产生的微妙时空涟漪与高维灵能波动,亦如暗夜明灯,穿透了无垠虚空的沉寂,引来了某些游弋于星海、嗅觉敏锐的“旁观者”。
一月后的某个黄昏,地仙祖庭外缘,负责监控虚空能量的“巡天鉴”弟子,捕捉到一阵极其隐晦、却规律奇特的非自然空间扰动。扰动源并非来自已知的古神污染区或机械神教活动空域,而是一处原本空无一物的虚空褶皱地带。信号编码方式陌生,能量频谱呈现出一种高度内敛、兼具灵巧与稳固的特性,与祖庭接触过的任何势力都迥然不同。
消息迅速上报至祖庭核心。砺锋(岩砾)与刚刚结束一轮重要闭关的蒲英,立刻齐聚“观星殿”,面色凝重地审视着光幕上不断刷新的数据流。
“能量读数稳定提升,但无攻击性灵波辐射……结构分析显示,似有大型空间折叠装置正在解压……” 蒲英指尖划过光幕,黛眉微蹙,“其技术路线,非机械神教的冰冷死板,亦非古神的混乱扭曲,倒像是……某种高度发达的、融合了灵能技术的……商贸船队?”
“商贸船队?”砺锋虎目一凝,“虚空之中,亦有行商?”
“利之所在,无远弗届。” 沉稳的意念自殿顶阵灵虚影传来,林玄(玄元子)的意志已然降临,“吾等星轨大阵动静不小,引来的,未必皆是恶客。然,亦不可不防。”
话音未落,巡天鉴光幕上,那处虚空褶皱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一艘造型奇特的庞然大物,缓缓驶出。其形如巨鲸,通体覆盖着暗蓝色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非金非玉装甲,舰身两侧延伸出数对如同羽翼般的柔性太阳能(或灵能)帆板,舰首镶嵌着一枚巨大的、不断变换色彩的菱形晶石,散发出温和而稳定的空间锚定力场。最引人注目的是,舰体侧面,铭刻着一个由天平、星辰与握手图案构成的徽记——正是“虚空商会”的通用标识!
“果然是它们!” 坚骨长老(虽已卸任具体职务,仍位列长老会顾问)闻讯赶来,看着那徽记,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复杂,“老朽年轻时,曾听更古老的遗民提及,虚空深处有一中立组织,名唤‘星海平衡之环’,亦称虚空商会,穿梭诸界,贸易有无,背景深不可测,但素来讲究等价交换,信誉卓着。只是近千年来,此界衰败,早已不见其踪影。”
“中立?等价交换?”砺锋目光锐利,“在其眼中,吾等这初生之土,有何物可入其法眼?又有何物,是其所需?”
就在祖庭高层惊疑不定之际,那艘商会巨舰已稳稳停泊在祖庭防御圈外的安全距离。舰首晶石光芒一闪,一道平和、无任何攻击性、却清晰无比的灵能广播,以多种已知宇宙通用语及一种充满善意的意念波形式,传遍了整个祖庭外围:
“向此片新生秩序之地致以问候!吾等乃‘星海平衡之环’下属,第七星区贸易使节团。感知到此地蓬勃生机与独特的灵能技术波动,特来拜访,无意冒犯。愿与贵方建立友好通商关系,互通有无,共谋发展。请求准许接驳,进行初步接触。”
态度谦和,程序规范,让人挑不出毛病。
是机遇,亦是考验。拒之门外,可能错失发展良机,亦可能得罪一方神秘势力;开门迎客,则福祸难料,祖庭底细恐被窥探。
“师尊,如何应对?”砺锋请示。
林玄意志扫过那艘巨舰,混沌珠微微流转,并未感知到明显的恶意与混沌污染,反而有一种…纯粹追求“价值”与“秩序”的冰冷理性。片刻沉吟后,意念传下:“虚空广袤,闭门造车终非长久之计。可接触,然需定下规矩。回讯:准予接驳至‘迎宾坪’。限制随行人员与装备。着外务堂准备,砺锋、蒲英,你二人代表祖庭,主持此次会谈。原则:不卑不亢,利益优先,底线不退。”
“谨遵法旨!”
指令下达,祖庭这台高效的机器立刻运转起来。指定的“迎宾坪”位于主城外围一处独立浮空平台上,阵法光幕升起,既示欢迎,亦为屏障。一队精锐星辉卫悄然布防,砺锋与蒲英整理仪容,带领外务堂精通谈判与多种语言的弟子,肃然以待。
不久,一艘小型交通艇从商会巨舰腹部飞出,轻盈地停靠在迎宾坪。舱门开启,走下三名“人”。为首者,是一名身着华丽星袍、面容和善、眼神却深邃如渊的中年男子,他气息隐晦,竟有金仙层次的波动!其后跟随两名随从,一人身形魁梧,覆盖着简易外骨骼,气息剽悍,似为护卫;另一人则瘦小精干,手持一柄不断闪烁着数据流光的玉尺,应是技书或书记官。
“在下霍姆,忝为本次贸易使节。” 星袍男子笑容可掬,抚胸一礼,语言自动切换为此界通用语,流利无比,“见过二位道友。贵地生机勃勃,秩序井然,实乃虚空中难得一见的明珠,令人赞叹。”
“霍姆使者过誉。”砺锋抱拳还礼,声音沉稳,“地仙祖庭初立,百废待兴。不知贵商会远道而来,所欲为何?”
“哈哈,道友快人快语。”霍姆笑道,“商会宗旨,便是促进诸界交流,各取所需。吾观贵地,灵植培育之术颇为神妙,地脉复苏之法更是独步,更有那笼罩全境的灵能网络……皆是极具价值之物。而吾商会,可提供贵方急需的:高纯度能量结晶、稀有矿产、乃至……部分关于周边星域势力、乃至某些‘上古秘辛’的情报。”
说话间,他目光似无意地扫过祖庭上空那若隐若现的阵灵虚影,以及远处星轨大阵的方向,意味深长。
蒲英心中一动,接口道:“情报固然重要,然交易需公平。不知吾等之物,在贵商会眼中,价值几何?又以何物为凭进行交换?”
“价值,需具体评估。”霍姆身后那持玉尺的随从上前一步,玉尺对着迎宾坪周围一扫,光幕上迅速滚动起复杂的数据,“至于交易媒介,吾商会接受以物易物,亦通行由‘环之核心’背书的‘星晶’作为一般等价物。当然,若贵方有特殊需求,亦可提出。”
谈判就此展开。霍姆言辞圆滑,看似处处为祖庭考虑,实则每句话都暗藏机锋,试图摸清祖庭的底细与底线。他带来的样品,如能瞬间补充元婴修士法力的“星辰泪”,坚不可摧的“星核钢”,乃至记载了附近数个衰落世界坐标的星图碎片,确实让砺锋等人心动不已。
然而,当霍姆看似不经意地提及“贵方似乎对某些……古老的、充满禁忌的低语颇感兴趣?吾会或许有些许压制或净化此类污染的技术残卷”时,砺锋与蒲英瞬间警醒!这是在试探他们与古神的关系,甚至可能想借此插手祖庭与古神的对抗!
“吾祖庭自有法度应对外邪,不劳贵会费心。”砺锋语气转淡,直接堵了回去。
霍姆眼中精光一闪,笑容不变,转而开始详细询问祖庭灵网的建设理念与地脉嫁接技术的细节,其问题之专业、角度之刁钻,让蒲英都暗自心惊,显然对方在相关领域亦有极深造诣。
首次接触,在看似友好、实则暗流涌动的氛围中持续了数个时辰。双方初步交换了部分非核心的货物样本与技术目录(经过严格筛选),约定后续再议,霍姆便带人告辞,返回巨舰。
送走商会使者,砺锋与蒲英面色凝重地回到观星殿。
“此商会,深不可测。”蒲英沉吟道,“其技术、资源、情报网络,远超吾等想象。与之交易,或可加速祖庭发展。然,其目的绝非单纯行商。他们对古神、对机械神教,乃至对师尊的来历,似乎都知之甚多!”
砺锋点头:“利字当头,其言不可尽信。今日之试探,恐仅是开始。吾等需加快自身发展,更要谨防其利用信息与资源优势,逐步渗透、操控吾祖庭命脉。”
殿顶阵灵虚影眸光深邃,林玄的意念回荡:“福兮祸所伏。虚空商会之来,是危机,亦是契机。善用之,可借其力壮大自身;然,需牢记:与虎谋皮,必先有伏虎之能。核心技术与地脉根本,绝不可受制于人。外务堂即刻成立‘商会应对专组’,全力研究其提供的资料,评估风险与收益。同时,星轨大阵监控等级提升至最高,密切关注其巨舰动向。”
虚空商会的出现,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涟漪已生。地仙祖庭在迎来新的发展机遇的同时,也面临着更为复杂的星际格局与人心博弈。利益的旋涡,已然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