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往日的低语
伦敦的雨夜被尖锐的警笛、自动武器的嘶鸣和某种能量武器充能特有的高频嗡鸣撕裂。
汤姆·布朗宁靠在“普罗米修斯国际慈善信托”那间铺着昂贵波斯地毯的会议室的门框后，粗重地喘息着。
昂贵的红木桌被子弹掀翻，地上躺着两名信托雇佣的常规安保，鲜血正缓缓渗入地毯繁复的东方图案中。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昂贵的雪茄烟灰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高频臭氧的味道。
他的对手并非寻常保镖。剩下的三人，两男一女，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动作却如同猎豹般迅猛、精准，毫无冗余。
他们的眼神冰冷，聚焦点异常锐利，没有丝毫面临枪战时应有的恐惧或激动，只有纯粹的、高效的杀戮计算。
他们的反应速度快得非人，能预判他的射击线路，利用环境进行近乎完美的战术规避，中弹后仿佛感受不到痛楚，只是身体晃一下便继续冷静开火。
战斗型调制器。巴黎诊所里那个医生夸耀的“高级定制”产品。
这些不再是农场里温顺的“静默工人”，而是被剔除了恐惧、怜悯和犹豫，强化了反应速度、战术意识和杀戮本能的完美武器。
为他们付钱的，正是名单上那些害怕被绑架、被勒索的顶级客户们。讽刺浓得令人作呕。
布朗宁的子弹击中其中一人的肩膀，对方只是身体晃了一下，仿佛只是被轻轻推搡，继续冷静地开枪还击，压制得他抬不起头。
他们之间的配合天衣无缝，如同共享一个大脑，通过某种短距生物信号或加密数据链同步着行动。
他必须拿到主席密室里的东西。根据之前高价买通的内部人员提供的模糊结构图，密室就在会议室后方。
他猛地把一张沉重的桃花心木椅子砸向巨大的落地窗（防弹玻璃，只留下蛛网般的裂痕），制造巨响吸引注意力，同时向另一侧连续投出两颗震撼弹。
震波和强光席卷房间。即使是调制者，其高度敏感的感官系统也出现了瞬间的过载和迟滞。
布朗宁利用这宝贵的不到两秒钟，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密室那扇伪装成华丽书架的合金门。
门锁是虹膜和声纹双重认证。他没时间破解。
他对着门锁周围的关键连接点直接清空了手枪弹夹。
特制的穿甲弹在合金门上凿出几个深坑，火星四溅，破坏了内部精密的感应器和控制线路。
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液压装置失效，猛地弹开了一条缝隙。
他挤了进去。密室不大，没有窗户，只有一排嵌入式保险柜和一张巨大的实木办公桌。
身后，那三名战斗调制者已经恢复，正冷静地交替射击，逼近密室。
布朗宁迅速翻找桌子。抽屉里是些无关痛痒的当前财务文件。
他的目光落在墙上的一个老式黄铜机械保险柜上。
样式古老，与周围的现代科技格格不入。他尝试了几个常见的密码组合，无效。
时间一秒秒流逝，门外的火力压制越来越猛，子弹打在门框上，碎屑飞溅。
他的目光扫过桌面，落在一个精致的、沉甸甸的青铜镇纸上——雕刻着圣殿骑士基金的标志性十字与剑图案。他下意识地拿起镇纸，发现其底座异常沉重。
翻转过来，底部刻着一组看似随机的数字：0。
一个日期？圣殿骑士基金会某个历史事件？他尝试性地在保险柜转盘上输入这组数字。
咔哒。
一声清脆的、令人心安的轻响，厚重的柜门松开了。
柜子里没有现金或珠宝，只有几份泛黄的纸质文件和几个数据磁带。最上面一份，是一份合作协议的副本，标题是：《圣殿骑士基金会与VS-02深地谐波研究工程合作备忘录》。
日期是近二十年前。
布朗宁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快速浏览。
协议内容官方而枯燥，无非是资金支持与资源共享。但在附录的“技术成果优先应用权”条款中，有一行被用红笔划了重点的小字：“基金会享有对‘深地谐波’所有潜在非热能效应（包括但不限于对生物神经系统可能产生的特异性共振影响及潜在应用）的独家优先研究权、开发权及商业化权。”
下面还有一份基金会内部的机密技术评估简报，用推测性的口吻提到：“…初步研究表明，VS-02井产生的特定极低频谐波（ELF），可能作为一种天然载体，极大增强定向神经调制信号的穿透性、稳定性及作用范围，尤其适用于深层潜意识编辑及大规模群体行为同步化引导…建议列为‘普罗米修斯’长期战略资产。”
“深地谐波”…不仅仅是能源？它本身就是“收割者”技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一个天然的、强大的放大器？难怪“奥丁生物”的调制效果如此深入骨髓，难以抗拒！
基金会早在二十年前，就在投资并窥探着VS-02井最黑暗的可能性！
门外一声巨响，调制者正在用某种小型爆破装置强行破门！
布朗宁抓起这些泛黄的文件塞进怀里，最后瞥了一眼保险柜底层——那里放着一把老旧的、样式奇特的黄铜钥匙，上面刻着“VS-02 - L3 - 7”。他没有时间细想，将其一并抓起。
他撞开密室另一侧隐蔽的通风口格栅（这是结构图上标注的、早已废弃的维修通道），钻了进去。身后，合金门被彻底炸开。
在黑暗狭窄、积满灰尘的管道中爬行，怀中的文件仿佛带着往日的低语，冰冷地贴在他的胸口。圣殿骑士基金会早在二十年前，就在播种今天这场灾难的种子。
今天的“收割者”，不过是那棵毒藤上结出的最新、最硕大的果实。
废弃的VS-02井区，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巨兽的骸骨，比记忆中的更加荒凉破败。
寒风呼啸着穿过锈蚀的金属骨架和坍塌的水泥建筑，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艾米·杰瑞拉紧衣领，凭借多年前的记忆、詹金斯零散日记里的暗示以及地质勘测图的碎片，艰难地在一片狼藉中寻找着那个可能存在的、未被完全掩埋的旧实验室入口。
瑞士银行的逃亡惊心动魄，她带出来的数据经过初步解密，指向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收割者”的核心客户网络遍布全球权贵，而“瓦尔哈拉”计划确实涉及多个国家行为体，他们秘密采购“生物士兵”用于黑色行动甚至未来战争。
但所有这些，似乎都还与“奥丁生物”技术所展现出的那种深入骨髓的控制强度差着最后一环。她想起汤姆之前模糊提及的巴黎线索——“深地谐波”可能的关键作用。
如果“谐波”是那个缺失的放大器，那么了解它、找到对抗它的方法，或许就能找到摧毁“收割者”技术的钥匙。
而最了解“谐波”的，除了已故的温斯洛，就是最初发现它并对其感到恐惧的约瑟夫·詹金斯。
井区深处，在一片严重塌方的区域后面，她找到了那个被部分掩埋的入口——一扇扭曲变形的防爆门，半掩在混凝土碎块和积雪之下。用力撬开缝隙，她钻了进去。
里面是时间胶囊般的景象。尘埃弥漫，空气滞重，充满了锈蚀和霉菌的味道。
废弃的仪器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墙上的图表字迹模糊。
这里显然是詹金斯早期工作的地方，在温斯洛全面接管并扭曲一切之前。
她小心翼翼地搜索着，避开那些不稳定的结构。在一个被倒塌文件柜半遮挡的金属壁龛里，她发现了一个用高强度复合塑料密封的盒子，上面刻着詹金斯名字的缩写和“工程日志 - Vol. II - 绝密”的字样。盒子有物理密码锁，但年久失修，她用力砸了几下就打开了。
里面是詹金斯后半部分的工程日志和私人日记。
字迹时而工整，时而潦草疯狂，充满了越来越浓烈的不安和恐惧。
“…谐波读数出现无法用现有物理模型解释的异常，并非简单的机械振动，更像是一种…渗透性的能量场，能与生物神经产生诡异的非热效应共振…”
“…实验鼠群体表现出非正常的温顺与行为同步性，脑波活动被‘梳理’得异常一致…令人不安。”
“…温斯洛对此极度兴奋，他看到了超越永动机的东西，他称之为‘灵魂的调音台’…上帝，他疯了，他想扮演上帝…”
“…我试图警告基金会管理层，但他们只看到应用潜力…军事、控制、社会‘优化’…他们和温斯洛是一路人…”
“…我必须做点什么。如果谐波可以被利用来增强控制，那它也一定可以被干扰，被屏蔽。基于反相位共振抵消原理…需要特定的地质结构作为天然共鸣腔，或者…某种人工合成的晶体矩阵来模拟并产生反向波场…”
日记的最后几页，是密密麻麻的波动方程计算和一张手绘的草图。
草图描绘了一个结构奇特的装置，似乎由多种不同频率的压电晶体阵列和超导能量线圈组成，标注着需要一种特定的、具有独特谐振特性的稀土矿物（铥钇复合晶体）作为核心催化物。
图纸旁边写着：“谐波非共振干涉器理论草图 - 唯一救赎？或许只是另一个潘多拉魔盒。”
詹金斯并非只是一个恐惧的旁观者，他一直在秘密研究对抗谐波影响的方法！
就在这时，入口处传来碎石滚落的声音和冰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多种不同频率的激光瞄准红点在她周围的墙壁上扫过。
艾米猛地抬头，看到几个穿着全黑适应性迷彩作战服、戴着增强型夜视仪的身影堵住了出口。
他们的动作冷硬高效，武器上的激光点汇聚到她身上。
为首一人，身形高大瘦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正是那个在巴黎下水道遭遇的“冷面人”！
“收割者”的清场小队来了！
他们一直监视着这里，或者，他们早就知道詹金斯可能留下了东西！
艾米迅速将日志和草图塞进怀里，拔出随身的手枪。
她没有退路。对方显然也接到了格杀勿论的指令，毫不犹豫地开火！
子弹打在生锈的仪器上，迸射出刺眼的火花。艾米借助对地形的熟悉和废弃设备的掩护，且战且退，向着实验室更深处跑去。那里地形更复杂，或许还有别的出口。
“冷面人”不疾不徐地跟进，他的动作精准得可怕，每一次射击都封死她可能的移动路线。其他队员则从侧翼包抄，配合默契，如同一个整体。
艾米知道自己硬拼只有死路一条。她一边奔跑，一边用手机艰难地对着草图最关键的部分拍照，然后将文件发送给汤姆·布朗宁的加密频道。信号极其微弱，发送进度条缓慢地移动着。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子弹呼啸。
她躲进一个环形控制台的后面，喘着粗气，看着发送进度终于跳到100%。
她将詹金斯的原始日志和草图塞进一个通风管道深处用防火材料包裹的缝隙里，希望将来有人能找到。然后，她换上一个新弹匣，深吸一口气。
往日的低语已然传出，不能在此断绝。她必须冲出去，将这救赎的火种带回人间。
本章设定注释
“深地谐波”：一种源于地壳深处特定地质活动产生的极低频（ELF）电磁波或声波。现实中，某些自然现象（如地震光）或人工设施（如hAARp）会产生ELF波，并有未经证实的理论认为其可能影响生物体。本文中将其设定为一种可被利用的天然能量场，能放大神经调制信号。
谐波非共振干涉器：基于波的基本物理原理——干涉。通过产生与“深地谐波”频率相同但相位完全相反的反向波，两者相遇时会相互抵消（ destructive interference），从而在局部形成一个“静默区”，使依赖谐波放大的调制技术失效。其核心是能找到产生精准反相波的晶体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