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殿内的死寂,并未持续太久。青阳长老浑浊的目光扫过众人脸上或绝望、或凝重、或不甘的神情,最终落在林玄与沐雪那紧握的双手,以及他们眼中燃烧的决绝火焰上。他深吸一口气,那衰老的身躯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重新点燃。
“林小友,沐雪姑娘,”青阳长老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们……当真决定要出去?”
林玄与沐雪同时点头,动作坚定,没有一丝犹豫。
“固守,只是慢性死亡。”林玄开口,声音因虚弱而有些低沉,却字字清晰,“那片星云在扎根,在侵蚀。我们等不到星宫援军,也等不到壁垒自然修复的那一天。唯一的生路,便是主动出击,在其完全成型、或者说,在更恐怖的存在降临之前,撕开一道口子,寻找破局之法!”
沐雪接口道,清冷的语气带着理性的分析:“星云虽庞大,但其力量并非铁板一块。方才一战,对方星君投影被逼退,常规军团受创,正是其力量衔接、调度可能出现紊乱之时。此刻出击,虽险,却也是时机。”
曦缓缓抬起头,空灵的眸子注视着两人:“古树感应到,星云深处,有异常的星辰波动,与‘摇篮’本源隐隐排斥,却又带着一丝……古老的熟悉感。或许,那里藏着变数。”
厉北辰与影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上前一步,用行动表明了他们的态度。星瑶擦了擦眼角,小脸绷紧:“我的丝线……应该能帮上忙,至少在混乱的能量流里,找到相对稳定的路径!”石锋重重顿了一下巨盾,瓮声道:“俺给你们开路!”
青阳长老看着眼前这些年轻却已然扛起守护重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化为决然:“好!既然已无退路,那便搏这一线生机!圣所将倾尽剩余本源,为你们打开一条暂时的通道,并尽可能稳固壁垒,为你们……争取时间!”
计划既定,刻不容缓。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青阳长老与曦再次沟通古树,调动“摇篮”所剩不多的本源星力,开始在世界壁垒上,对着那幽冥星云相对稀薄的一处,艰难地构筑一个临时的、仅能维持极短时间的“星辉甬道”。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且每时每刻都在消耗着“摇篮”的根本。
林玄与沐雪则抓紧最后的时间恢复与准备。两人再次进入“星源温床”,在精纯星力的滋养下,竭力平复着体内翻腾的气血与刺痛的神魂。他们都知道,一旦踏入星云,将再无如此安稳的恢复环境。
林玄抚摸着膝上的“涅盘”,神兵传来温热的共鸣,仿佛在回应他的决心。他将心神沉入,仔细感受着自身那暗紫色的新生星辉,回味着与沐雪力量交融时的那种圆融与强大。他知道,此次出击,不仅是为了寻找生机,更是对他自身之道的一次终极锤炼。
沐雪则静静擦拭着她的玉箫,北斗星力在她周身缓缓流淌,修复着细微的损伤,调整着最佳状态。她的目光偶尔落在林玄身上,清冷的眸底深处,是化不开的担忧与同样坚定的支持。
数个时辰后,青阳长老疲惫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声音传来:“通道……成了!但最多只能维持半日!”
林玄与沐雪同时睁开双眼,精芒一闪而逝。两人起身,走向圣殿之外。
圣所上空,一道仅容数人通过的、不断扭曲闪烁着的光晕甬道已然成型,如同刺入黑暗的一根细针,另一端连接着外界那令人心悸的幽冥星云。
没有激昂的誓言,没有悲壮的告别。林玄与沐雪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需言说的信任与决意。
“走!”
林玄低喝一声,与沐雪化作一紫一蓝两道流光,毫不犹豫地投入了那光晕甬道之中!星瑶、厉北辰、影刹紧随其后,石锋则留守甬道入口,巨盾矗立,如同最后的门栓。
穿过甬道的瞬间,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浓郁、更加粘稠的寂灭与混乱气息扑面而来!仿佛瞬间从清泉跃入了污浊的泥沼,周身星力运转都为之滞涩!
眼前不再是清晰的星空,而是无边无际、翻涌不休的黑暗。破碎的星辰残骸、扭曲的能量流、哀嚎的灵魂碎片构成了这片死亡星云的主体。视线受阻,神识探查范围也被极大压缩,耳边充斥着各种混乱、足以侵蚀心神的负面杂音。
“跟紧我!”星瑶娇叱一声,双手挥洒,无数纤细却坚韧的星光丝线向前蔓延,如同在狂暴的海洋中铺设出一条条细微的“航标”,指引着相对安全些的路径。
林玄手持“涅盘”,枪尖混沌奇点微微发光,将靠近的混乱能量与灵魂碎片悄然吞噬、净化。沐雪北斗星力化作清冷的光晕,笼罩住小队众人,抵御着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与寂灭气息。
他们如同在黑暗森林中潜行的旅人,小心翼翼,避开能量风暴的漩涡,绕过聚集的怨灵巢穴,朝着曦所感应的那个“异常波动”方向,艰难前行。
每一步都充满未知与危险。时而有利刃般的空间碎片无声无息地切过,时而有潜伏的幽冥星兽发动突袭,时而有规模庞大的能量乱流席卷而来,逼迫他们不得不合力抵挡、或险之又险地规避。
林玄的“星辉织法”在这种环境下被运用到了极致。时而成网,兜住袭来的诡异攻击;时而化壁,挡住能量洪流的冲击;时而与沐雪的北斗星力交织,形成小范围的“共生领域”,短暂地开辟出一小片安全区域。
沐雪的冷静与精准也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她的北斗星力总能提前预警到最危险的攻击,她的“寂灭星指”往往能在关键时刻,点杀那些最具威胁的星兽或怨灵聚合体。
不知前行了多久,周围的黑暗似乎变得更加浓郁,那令人不安的寂灭意志也愈发清晰。就在众人心神紧绷到极致时,星瑶突然停下,指着前方一片相对“平静”的黑暗区域,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那里……波动最强!但是……感觉好可怕!”
林玄与沐雪凝神望去,只见在那片区域的中心,悬浮着一颗……无比庞大、仍在微微搏动的、由纯粹寂灭星力与无数痛苦灵魂凝结而成的——黑暗心脏!
心脏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令虚空震颤的波动,并蔓延出更多的黑色“根须”,扎向“摇篮”的方向!而在那心脏的深处,隐约可见一点极其微弱、却顽强闪烁着、与周遭寂灭格格不入的……星辰光芒!
那,就是古树感应的变数?还是……另一个更加恐怖的陷阱?
破云之志,已至险境。抉择,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