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七带着几名影卫冲入石窟,看到满地狼藉、祭坛崩碎、以及那具正在化作飞灰的诡异尸体,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再看倚在石壁旁脸色惨白、气息微弱的沈倾凰,以及玄衣染血、气息冷冽的谢惊澜,更是心惊胆战。
“小姐!您怎么样?”冯七快步上前,声音发颤。
“无碍……皮肉伤。”沈倾凰强撑着摇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废墟中那两件物品——光芒黯淡的新月令牌,以及布满裂痕、通体漆黑的蚀月杖。
第三把月魂之钥,竟然以这种方式,到了她面前。
谢惊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深邃。他没有立刻去取那蚀月杖,而是对冯七沉声道:“清理此地,不留痕迹。另外,曹寅如何了?”
冯七连忙回禀:“禀王爷,外面的刺客已尽数伏诛,活口服毒自尽,查不出身份。曹织造……受了惊吓,已被我们的人控制,暂时安置在安全处。”
“看好他,别让他死了,也别让他乱说话。”谢惊澜语气冰冷,“此地不宜久留,即刻撤离。”
“是!”冯七领命,示意影卫迅速清理现场。
谢惊澜这才走到废墟旁,俯身,先拾起那枚新月令牌。令牌触手冰凉,表面的蓝光已完全内敛,但谢惊澜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奇异能量。他指尖摩挲着那新月抱旧月的徽记,眸中闪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随即将其递还给沈倾凰。
“收好。”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沈倾凰默默接过令牌,贴身藏好。这令牌两次救她性命,更与父亲、星陨之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重要性不言而喻。
谢惊澜又看向那柄蚀月杖。他没有立刻去碰,而是仔细观察着杖身的裂痕和顶端那枚黯淡的徽记。这短杖散发着一股不祥的阴冷气息,与新月令牌的清冷截然不同。
“此物邪气甚重。”他皱眉,取出一个特制的玄铁盒,用布帛包裹着手,才将蚀月杖小心拿起,放入盒中,盖上盒盖,贴上数道符箓封印。那令人不适的气息顿时被隔绝大半。
“月魂之钥,三得其二。”谢惊澜将铁盒收起,目光重新落在沈倾凰身上,带着审视与探究,“现在,你可以告诉本王,这‘月魂之钥’与‘星陨之约’,究竟是何关系?月魂教为何不惜一切代价要得到它们?你,又为何会成为他们的目标——‘星陨之女’?”
他的问题尖锐直接,目光如炬,不容闪躲。石窟内气氛瞬间凝重。冯七等人识趣地退到远处警戒。
沈倾凰心知,此刻已无法再隐瞒。谢惊澜不仅救了她,更与她一同经历了生死,见到了月魂教的诡异,拿到了第三把钥匙。于情于理,于当前的危局,她都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迎上谢惊澜的目光,声音虽虚弱,却清晰坚定:“王爷可知,前朝覆灭,并非只因气数已尽?”
谢惊澜瞳孔微缩:“说下去。”
“前朝末年,天灾人祸,国运衰微。末代昏君为续国祚,听信妖人之言,以皇室血脉为引,与域外邪神订立‘星陨之约’,借邪力维系江山。然而邪神之力岂是凡俗可驭?契约反噬,国运加速崩溃,最终神器更易,我朝太祖顺应天命,取而代之。”沈倾凰将玄衣人所言,结合自己的推测,缓缓道来。
“星陨之约……竟是真的?”谢惊澜眼中难掩震惊。这等皇室秘辛,即便他身为摄政王,也仅是偶闻碎片传闻。
“是。”沈倾凰点头,眼中流露出悲戚,“契约虽因前朝覆灭而失效,但其反噬并未完全消失,转而纠缠于守护龙脉气运的特定血脉之中。我沈家……便是其中之一。家父镇守北境,看似旧伤复发,实则是星陨之约残余之力的反噬!”
谢惊澜默然。沈啸天临终前的异常,他有所察觉,却未想根源在此。
“那月魂之钥又是什么?月魂教呢?”
“月魂之钥,据传是开启星陨之约、或是解除其反噬的关键信物,共有三把。月魂教,便是信奉那域外邪神‘月魂’的邪教,他们妄图集齐三钥,重启契约,接引邪神之力,祸乱天下!”沈倾凰语气沉重,“他们称我为‘星陨之女’,或许是因为我身负那被诅咒的血脉,是完成仪式的关键祭品……”
谢惊澜眉头紧锁,信息量巨大,远超他的预料。他沉吟片刻,目光锐利:“这些秘辛,你从何得知?那玄衣人又是谁?”
终于问到最关键的问题了。沈倾凰心一横,半真半假道:“是家父临终前留下的手札中提及的只言片语,结合我后来查到的线索拼凑而成。至于那玄衣人……”她顿了顿,“他似乎……是前朝遗脉,知晓内情,与月魂教有血海深仇。他找上我,是想借我之手,破坏月魂教的阴谋。他的身份……我也知之甚少。”
她将玄衣人的来历模糊处理,重点突出与月魂教的对立,以及合作对付共同敌人的必要性。
谢惊澜深深地看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良久,他缓缓道:“所以,集齐三把月魂之钥,或许能解除你沈家的反噬,甚至……阻止月魂教的阴谋?”
“理论上是如此。”沈倾凰谨慎答道,“但具体如何操作,手札中并未详述,恐怕还需找到相关典籍或……那玄衣人。”
谢惊澜沉默不语,石窟内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他需要时间消化这些惊世骇俗的秘闻,并权衡利弊。
“王爷,”沈倾凰打破沉默,语气恳切,“无论星陨之约真相如何,月魂教乃是实打实的祸患!他们能与漠北勾结,破我边关,害我父亲,如今更在江南兴风作浪,其志在天下!若让其得逞,必将生灵涂炭!倾凰愿倾尽全力,助王爷铲除此獠,稳定江山!这三把钥匙,便是关键!”
她将个人恩怨上升到家国大义,试图将谢惊澜彻底绑上对抗月魂教的战车。
谢惊澜目光闪烁,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决然:“月魂教,必须铲除。江宁,绝不能乱。”他看向沈倾凰,“你先养伤。钥匙之事,容后再议。当务之急,是稳住江宁局势,应对漠北大军。”
他没有完全信任她,但至少明确了首要敌人。这已是目前最好的结果。
“冯七。”
“属下在!”
“带她回去,好生照料。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外出。”谢惊澜下令,语气不容置疑。这是保护,也是软禁。
“是!”
沈倾凰在冯七的搀扶下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被封印的蚀月杖。三钥齐聚,是福是祸?前路漫漫,凶吉未卜。
但至少,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谢惊澜……这个心思深沉、手握重权的男人,是同伴,还是……更大的威胁?
只有时间能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