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人消失在夜色中,留下沈倾凰独对那枚冰冷的玄铁指环和一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潜入谢惊澜的书房?寻找一枚刻有“新月抱旧月”的神秘令牌?这无异于虎口拔牙。谢惊澜本就因“溯影”之事对她起了疑心,此刻的书房,恐怕已布下天罗地网。
但血月之盟已立,她没有退路。玄衣人抛出的“关乎星陨之约真相”的诱饵,像一根无形的线,牢牢牵着她。为了父亲,为了那一线渺茫的生机,她必须一试。
接下来的几日,沈倾凰表面沉静如水,照常处理府中庶务,甚至比往日更加低调。暗地里,她却调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开始了一场极其隐秘的布局。
她首先让冯七动用所有地下关系,不惜重金,搜集一切关于摄政王府建筑布局、守卫轮换、仆役背景的信息,尤其是书房所在的“墨韵堂”周边情况。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同时,她让石磊挑选了几名绝对忠诚、身手敏捷且擅长隐匿侦查的死士,以各种身份作掩护,日夜轮班,远远地盯着摄政王府的动静,记录每日人员往来、车马出入、甚至灯火明暗的变化规律。
她自己则闭门谢客,将自己关在书房内,对着冯七送来的零碎信息,拼凑着摄政王府的防卫图。墨韵堂位于王府深处,独立成院,高墙环绕,仅有东西两道门出入,院内有亲兵日夜巡逻,暗处更有多少暗哨,外人难以知晓。谢惊澜本人心思缜密,其书房内的机关布置,恐怕更是凶险万分。
硬闯是死路一条,唯有智取,寻找防卫的缝隙。
机会似乎出现在十日后。冯七传来密报,摄政王府近日正在筹备一场小型的赏荷宴,宴请几位宗室老王爷和心腹重臣。宴会地点设在王府花园的临湖水榭,距墨韵堂有一段距离,但届时王府人手必然向宴会倾斜,守卫或有松懈。
更重要的是,冯七买通了一个在王府浆洗房做事的婆子,得知宴会当日,因需大量清洗宴饮器皿,会临时从外面雇请一些短工入府帮忙。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缝隙!
沈倾凰心念电转,一个大胆的计划浮上心头。她不能亲自潜入,目标太大,但可以派人混入临时短工中,伺机接近墨韵堂外围,探查情况,甚至……若能弄到书房钥匙的模子或是更具体的情报,便是成功。
她立刻召来石磊,如此这般低声吩咐。石磊领命,挑选了一名机灵且略懂机关之术的心腹,扮作流民,通过那婆子的关系,混入了临时雇工的名单。
赏荷宴那日,摄政王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沈倾凰也收到了请柬,但她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了,她不能出现在那里,以免引起谢惊澜的额外关注。
她留在锦绣阁中,坐立难安,等待着石磊的消息。
傍晚时分,石磊终于带回消息,脸色却并不好看。
“小姐,我们的人混进去了,也寻机靠近了墨韵堂外围。但那院子守卫比想象中更严,即便是宴会期间,巡逻也未间断,暗哨的位置极刁钻,根本无法靠近正门十丈之内。他只远远看到,谢惊澜在宴会中途曾回书房片刻,取了一卷画轴。书房的门锁……似乎是一种罕见的九宫暗锁,没有特制的钥匙,极难开启。”
九宫暗锁!沈倾凰心一沉。这种锁结构复杂,非寻常锁匠可解。看来,谢惊澜的书房,果然如铜墙铁壁。
“还有,”石磊压低声音,“我们的人在撤离时,似乎……被暗处的人瞥了一眼,虽未当场发作,但恐怕已引起警觉。”
沈倾凰指尖发凉。打草惊蛇了!谢惊澜的警觉性果然极高。经此一事,墨韵堂的守卫只怕会更加森严,再想寻找机会,难如登天。
第一次试探,以失败告终,还留下了隐患。
她挥退石磊,独自在房中踱步。三个月期限已过去近半月,她却连书房的门都摸不到。焦虑如同藤蔓,缠绕上心头。
难道真要动用玄衣人留下的那枚指环,去寻那“莫姓盲眼琴师”?可那无疑是饮鸩止渴,将更深的把柄交到玄衣人手中。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秋纹轻手轻脚地进来,递上一张拜帖:“小姐,门房收到一张帖子,是……是苏姨娘娘家的表侄女,说是来京投亲,想拜见小姐。”
苏姨娘娘家的表侄女?沈倾凰蹙眉,苏姨娘那边的人,此时来做什么?她本欲回绝,目光扫过拜帖上的落款——“柳依依”,心中忽然一动。
苏姨娘母女近日异常安静,这突然出现的“表侄女”,会不会是一个契机?一个……可以转移视线,甚至制造混乱的契机?
一个更为曲折、也更为冒险的计划,在她脑中渐渐成形。或许,硬闯不成,可以巧借东风。
她收起拜帖,对秋纹道:“回复柳姑娘,明日午后,请她过府一叙。”
风险与机遇并存。这潭水,既然已经浑了,那就不妨,让它更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