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宫月余,田栩罂率领的队伍已深入南疆腹地。这里群山连绵,古木参天,瘴气氤氲,人迹罕至。寻常人视若畏途的原始山林,对他们而言,却是蕴藏着无限可能的宝库。
依照系统515不断更新的广域扫描数据,田栩罂精准地指引着方向。他们避开了许多无谓的险地,也深入了一些看似平凡却能量反应异常的区域。期间,确实寻到了一些蕴含特殊能量的矿物样本、几株变异草药,甚至在一处隐秘的山谷中发现了一片规模不大的紫荆树林,虽未找到树心紫晶,但采集了不少优质树苗和富含活性的枝条,已由侍卫小心装箱,分批送回宫门。
这些收获固然喜人,但更让田栩罂内心泛起涟漪的,却是宫远徵日复一日、细致入微的照料。
田栩罂武功高强,蛊术通神,心智更是坚韧,野外生存能力极强,本不需要任何人照顾。然而,宫远徵却将“照顾罂哥哥”视为自己此行的首要任务,且做得理所当然,滴水不漏。
每日扎营,宫远徵总会率先寻一处最干燥、最避风、视野也最佳的位置,亲自铺上厚实的兽皮垫,再搭好帐篷。他会仔细检查周围,撒上特制的驱虫避蛇的药粉。
水源必经他银针试毒,确认无误才会递给田栩罂。食物他也要先尝过,确认口味尚可、火候合适,才会送到田栩罂手中。夜晚山间寒凉,他总会默默将最好的裘毯盖在田栩罂身上,自己则守在一旁打坐调息,警醒异常。
这日,队伍在一处瀑布下的水潭边休整。田栩罂刚结束与系统的沟通,睁开眼,便见宫远徵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了过来。
“罂哥哥,你连日动用精神力探查,损耗不小。这是我用方才采到的宁神花,配上几味温养经脉的药材熬的,快趁热喝了。”宫远徵将药碗递到他面前,眼神专注,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田栩罂看着那碗色泽清亮、药香浓郁的汤药,又抬眸看向宫远徵。青年俊美的脸上带着些许奔波后的风霜,但那双看向自己的眼睛,却始终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关切与……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他沉默地接过药碗,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宫远徵微凉的手指。宫远徵像是被烫到一般,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耳根却悄悄漫上一丝红晕。
田栩罂垂眸,将汤药一饮而尽。药汁微苦,入喉后却化作一股温润的暖流,缓缓滋养着他因频繁使用系统扫描而略感疲惫的识海。
“味道尚可。”他淡淡评价道。
宫远徵立刻像是得到了天大的夸奖,眉眼弯起,接过空碗,又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油纸包,里面是几颗蜜渍梅子。“罂哥哥,去去苦味。”
田栩罂失笑,捻起一颗放入口中。酸甜的滋味瞬间冲散了药味的苦涩,也仿佛在他原本坚定疏离的心防上,轻轻敲开了一丝缝隙。
他看着宫远徵心满意足地去清洗药碗的背影,心中那份本就不甚坚定的抗拒,正在一点点消融。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背负一切,习惯了将所有情感剥离后冷静地计算得失。可宫远徵却以一种蛮横又温柔的姿态,强行挤入他的生活,将他视为需要精心呵护的珍宝,事无巨细,亲力亲为。
这种被需要、被珍视的感觉,对于情感曾被系统剥离、内心深处实则残留着对“联结”渴望的田栩罂而言,有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夜晚,繁星满天。篝火旁,宫远徵并未像往常一样去打坐,而是坐在田栩罂身边,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银梳,一下下,极其轻柔地为田栩罂梳理着因白日探查而被树枝勾得微乱的长发。
他的动作生涩却万分小心,仿佛在对待世间最易碎的瓷器。微凉的指尖偶尔划过田栩罂的颈侧,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
田栩罂闭着眼,没有阻止。他甚至能感受到宫远徵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发顶、耳廓,以及……唇瓣。周围侍卫们早已识趣地远离,将这片空间留给他们二人。夜风中只有篝火的噼啪声,以及彼此逐渐清晰的呼吸声。
“罂哥哥……”宫远徵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低低响起,“你的头发真好。”
田栩罂没有回应,但紧绷的肩线微微放松了些许。
宫远徵大着胆子,将一缕梳顺的发丝轻轻绕在指尖,如同缠绕着稀世的珍宝。“等回到宫门,我再用最好的香膏给你养护,就像……就像你以前为我编发那样。”他声音越说越低,带着显而易见的眷恋和一丝试探。
田栩罂终于缓缓睁开眼,侧头看向他。青年眼中映着跳动的火光,那里面翻涌的情感几乎要满溢出来,炽热得烫人。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滞。
田栩罂看着这张日益成熟、却依旧对自己充满全然依赖与爱慕的脸庞,心中那杆名为“理智”的天平,正在剧烈地倾斜。系统曾言,终结宫远徵孤独的最优解,是成为他的伴侣。而这一路行来,他似乎……也越来越无法想象,没有这个“小尾巴”在身边的日子。
他伸出手,并非推开宫远徵绕着他发丝的手,而是轻轻拂去了落在他肩头的一片细小落叶。
这一个微小的、近乎纵容的动作,让宫远徵的眼睛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璀璨光芒。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温情。
田栩罂收回手,重新闭上眼,语气听不出喜怒:“夜深了,早点休息。”
宫远徵却像是得到了某种默许,心脏狂跳,一股巨大的喜悦席卷全身。他低低地“嗯”了一声,并未离开,反而将身体靠得更近了些,几乎是与田栩罂肩并肩坐着,共同沐浴在星月清辉之下。
他知道,他的罂哥哥,那颗看似冰冷的心,正在为他融化。而他,有足够的耐心和决心,等待完全走进其中的那一天。
深山野林,危机四伏,却也因此成为了情感滋生的温床。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天地里,两颗心正以彼此都能感知的速度,悄然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