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中午,阳光透过厚重的遮光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斑。
盛少游的意识从深沉的昏睡中缓缓浮起,如同潜泳者终于冲破水面。首先感受到的是后颈腺体传来的一阵阵隐秘而持续的胀痛,带着一种被彻底标记后的酸软和陌生悸动。紧接着,他发现自己浑身乏力,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连抬起手指都显得艰难。
然后,他察觉到了更令人震惊的状况——他正被人从身后紧紧地环抱着。
一个温热的身躯紧密地贴着他的后背,手臂占有性地箍在他的腰间,甚至一条腿也霸道地缠着他的。清冽的兰花信息素混合着他自己雪松的气息,浓郁地交织在鼻尖,形成一种极其亲密甚至令人脸红心跳的融合味道。
是花咏!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绑架、注射、昏迷……以及偶尔在极度昏沉中感受到的、如同暴风雨般席卷了他所有感官的极致纠缠和某种深入骨髓的慰藉……
盛少游的身体瞬间僵住,一股被侵犯的怒火混合着难以言喻的羞耻感直冲头顶。他想挣脱,想呵斥,却发现自己连转身的力气都匮乏。
他的细微动静似乎惊醒了身后的人。
花咏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发出一声慵懒而满足的喟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盛少游敏感的耳后。然后,一个轻柔的、带着刚睡醒时沙哑磁性的吻,落在了盛少游的后颈,正好是那仍在隐隐作痛的腺体上。
盛少游猛地一颤,如同被电流击中。
“醒了?”花咏的声音低哑含笑,带着餍足后的慵懒,“还难受吗?”
盛少游终于积攒起一丝力气,猛地用手肘向后撞去,试图推开身后的人,声音嘶哑却带着怒意:“放开我!”
他的反抗如同石沉大海。花咏的手臂如同铁钳,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就着他转身的力道,轻易地将人掰了过来,变成面对面相拥的姿势。
盛少游对上花咏那双已经彻底睁开的眼睛。那双平日里总是蕴藏着无辜、柔弱或深情的眼眸,此刻清晰地倒映着他的模样,里面没有了往日的伪装,只剩下一种近乎野蛮的占有和毫不掩饰的欲念,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刚醒就别乱动,你需要休息。”花咏低声说着,不等盛少游再次发作,便低头精准地攫取了他的唇。
“唔……!”盛少游瞪大了眼睛,徒劳地挣扎起来。但他的力量在刚刚经历了解毒和标记、又昏迷了三天的身体面前,以及在Enigma绝对的力量压制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花咏的吻不同于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任何一面。它强势、深入、不容拒绝,带着一种近乎掠夺的意味,却又在细微处流露出小心翼翼的珍惜。他巧妙地撬开盛少游的牙关,纠缠着他试图闪避的舌,贪婪地汲取着他的气息,仿佛要通过这个吻确认他的存在,安抚自己连日来的恐惧。
盛少游起初还在奋力抵抗,拳头无力地捶打着花咏的肩膀。但标记带来的影响是深入骨髓的,他的身体远比他的意识更诚实。熟悉的Enigma信息素如同最有效的安抚剂,又如同最致命的诱惑,让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弱……最终,他闭上了眼睛,紧绷的身体软了下来,甚至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极轻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呜咽。
感受到他的软化,花咏的吻也变得温柔起来,从最初的掠夺变成了细细的吮吻和舔舐,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良久,花咏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他,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呼吸有些急促。
盛少游偏过头,喘息着,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不知是缺氧还是羞愤,抑或是标记带来的生理反应。他不想看花咏,也不想面对此刻混乱的自己。
花咏却低低地笑了起来,心情极好的样子。他重新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搁在盛少游的发顶,用一种盛少游极其熟悉的、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柔弱omega花咏的语调,软软地、带着一丝委屈和撒娇的意味开口:
“盛先生……你吓死我了……”
“我好怕好怕你会醒不过来……”
“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以前骗你是我不对,但我只是太喜欢你了……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了,喜欢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怕你讨厌我的身份,怕你不要我,我才只好那样做的……”
他说着,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竟然真的迅速氤氲起一层水汽,长长的睫毛被打湿,几颗泪珠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恰到好处地滚落下来,滴在盛少游的颈窝,温热而湿润。
盛少游身体一僵。他知道这眼泪大概率又是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伎俩,是算计,是伪装。可偏偏……他的心还是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猛地一缩。
他想起少罂说的话——他为了自己去找心理医生学流泪;想起他浑身是血地守在仓库;想起他差点抠烂自己的腺体;想起那间挂满自己画像的密室……
愤怒和无力感交织着涌上心头。他这辈子最讨厌欺骗,最讨厌不受控制的疯子。可偏偏,眼前这个人,把这两样占全了。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极其艰难地、带着认命般的疲惫,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花咏。”
花咏的哭泣声戛然而止,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盛少游看着他这幅样子,最终还是心软了,彻底认栽了。他抬起虚软的手,有些粗鲁地抹去花咏脸上的泪水,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妥协:
“我讨厌骗子……也讨厌疯子……”
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凝视着花咏的眼睛,终于还是将那句盘旋在心头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但是很喜欢你。”
花咏的瞳孔骤然放大,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情绪。那副精心伪装的柔弱面具彻底碎裂,露出底下最真实、最偏执也最炽热的爱意。
“你看,我现在没有骗你了,我就是这样的人,有点坏,有点疯,还会打人……但是,”他猛地抱紧盛少游,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带着哭腔却又充满了巨大的喜悦,“但是我爱你,盛少游。只爱你,也最爱你了。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爱。”
他用最真实的情感,说着最疯狂的告白。
“所以,你别想推开我,也别想不要我。”他轻轻啄吻了一下盛少游的唇角,语气甜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你现在是我的了。终身标记了,跑不掉了。”
盛少游没有再反驳,也没有再挣扎。他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将头埋进了花咏的颈窝,默认了这个事实。
完了。
他清楚地知道,有些事情,从他被注射毒素、被迫接受这个标记、并且亲口说出那句话的那一刻起,就再也回不去了。
而这个骗子疯子,显然也已经彻底、永远地,吃定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