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漾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回了宿舍,砰地一声甩上门,后背重重抵在冰凉的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像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心脏还在疯狂地、失控地跳动着,撞得她肋骨生疼,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眼前还不断闪过刚才在餐厅看到的那一幕:柔和的灯光下,周衿墨和温若雪相对而坐,温若雪姿态亲昵地为他烫洗餐具,两人之间那种……那种该死的、旁人插不进去的融洽氛围!
像是一把烧红的钝刀子,在她心口反复地、缓慢地切割、搅动,疼得她浑身发冷,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关诗晴紧跟着冲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担忧和气愤:“漾漾!你没事吧?你别瞎想!说不定……说不定他们就是谈工作呢!温若雪他们家不是跟墨哥公司有合作嘛!”
她试图安慰,但声音听起来连她自己都不太信。
“工作……”岑漾喃喃地重复了一句,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眼圈瞬间就红了,“工作需要……需要那样吗?”
需要笑得那么温柔?需要那么自然地帮他做那些……那些本该是……是……
她说不下去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酸涩得厉害。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她猛地低下头,用手背狠狠抹了一把眼睛,却越抹越多。
什么试探,什么猜测,什么哥哥妹妹的占有欲……全都是她一个人在自作多情,自寻烦恼!
他这几天的冷淡和疏远,哪里是因为生气她的试探?分明就是因为……因为他身边有了更合适、更般配的人陪伴了。温若雪漂亮,家世好,能力强,和他有共同话题,能和他并肩站在一起,而不是像她这样,只是个需要他处处照顾、还会给他添麻烦的“小屁孩”。
他照顾她,大概真的就只是出于一种习惯性的、哥哥对妹妹的责任吧。现在有了更吸引他注意力的人出现,他自然就……没那么耐烦应付她了。
难怪她躲着他,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他根本就没在意,甚至可能乐得轻松。
这个认知像是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来,瞬间凉透了四肢百骸,连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侥幸都被彻底浇灭。心脏像是被掏空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又冷又疼,空落落的难受。
她慢慢滑坐到地上,抱住膝盖,把脸深深埋进去,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无声的眼泪迅速浸湿了膝盖处的布料,留下深色的湿痕。
关诗晴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伤心欲绝的样子,急得团团转,想安慰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蹲下来,轻轻拍着她的背:“漾漾……你别这样,要不……要不我帮你问问墨哥?说不定真是误会呢?”
“不要!”岑漾猛地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决,“不许问!谁也不许问!”
她不能再自取其辱了。她受够了那种猜测、等待和失望的煎熬。她只想把自己藏起来,藏得远远的,不要再看到他,不要再听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不要再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而心情起伏,患得患失。
她受够了。
关诗晴被她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心疼地叹了口气。
这时,被岑漾扔在书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震动声在安静的宿舍里显得格外清晰。
嗡嗡——嗡嗡——
两人同时看向手机。
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名字,清晰无比——周衿墨。
岑漾的心脏像是被那只无形的手又狠狠攥了一下,疼得她呼吸一窒。眼泪流得更凶了。
他刚和温若雪吃完饭……现在打电话给她干什么?是例行公事的询问?还是……施舍一点微不足道的、哥哥式的关心?
关诗晴看向岑漾,用眼神询问她接不接。
岑漾死死咬着下唇,用力摇头,眼泪随着动作甩落。她伸出手,指尖因为压抑着情绪而微微颤抖,摸索着抓过手机,看都没看,直接按下了侧面的静音键。
震动声戛然而止。
屏幕暗了下去。
世界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她压抑的、细微的抽泣声。
她把手机扔回桌上,屏幕朝下,像扔掉什么烫手山芋一样。然后重新把脸埋进膝盖里,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所有外界的干扰和伤害。
过了大概几分钟,手机屏幕又亮了一次。
是微信新消息的提示光,在昏暗的宿舍里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岑漾没有动,甚至没有抬头。
关诗晴犹豫了一下,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低声说:“是墨哥……他问……晚上几点下课?”
还是那种言简意赅、带着他惯有风格的问句。听起来和以前似乎没什么不同。但放在此刻,落在岑漾伤痕累累的心上,却只觉得无比讽刺。
他刚和别的女人共进晚餐,现在又来问她几点下课?是习惯性的掌控?还是……打发时间?
岑漾抬起头,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痕。她看着关诗晴,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疲惫和一种心灰意冷的平静。她伸出手,声音沙哑:“手机给我。”
关诗晴把手机递给她。
岑漾接过手机,指尖冰凉。她解锁屏幕,点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看着那条简短的消息,心脏又是一阵细细密密的疼。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眨掉眼眶里又开始聚集的水汽,手指在屏幕上缓慢地敲字。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不用接了,我和同学一起。】
她盯着这行字看了几秒,然后狠下心,按下了发送键。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跳了出来。
她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手指一松,手机从掌心滑落,掉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她看也没看,重新把脸埋进膝盖里,闭上了眼睛,仿佛这样就能彻底隔绝掉一切。
另一边。
周衿墨看着手机屏幕上那条迅速回复过来的消息,眉头瞬间拧紧。
不用接了?
和同学一起?
又是同学?
他盯着那行字,眼神沉了下去,下颌线绷得死紧。这几天她各种躲闪、推拒的画面瞬间在脑海里闪过,结合这条干脆利落、甚至带着点疏离感的拒绝,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感猛地窜了上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他几乎没做任何思考,手指已经下意识地找到了通讯录里那个名字,按下了拨号键。
他把手机贴到耳边,听着里面传来的等待音,一声,两声……
眉头越皱越紧。
然后,听筒里传来一个冰冷而机械的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周衿墨的动作顿住,贴在耳边的手机缓缓放下。他盯着屏幕上“通话结束”的提示,眼神骤然变得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骇人的暗沉风暴。
她拒接了他的电话。
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