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余孽的动作比沈渊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狠辣。他们显然筹划已久,动用了隐藏在京城多年的暗线,精准地抓住了沈渊刚刚处理完江湖事务、忙于梳理北镇抚司积压公务的短暂空档。
那是一个看似平静的午后,苏芷清在几名渊骑便衣的护卫下,前往城郊的药田采集几味特殊的草药。就在她俯身查看一株药材时,异变陡生!数道黑影从密林深处暴起发难,身手矫捷,招式狠辣,目标明确直指苏芷清!护卫的渊骑虽拼死抵抗,但对方显然都是高手,且早有准备,用了迷烟、绊索等下作手段,不过片刻,几名渊骑便倒地不起,苏芷清也被一方浸染了强烈迷药的手帕捂住口鼻,瞬间失去了意识,被来人装入麻袋,迅速消失在丛林深处。
等沈渊接到噩耗,抛下一切赶到城郊时,只看到一地狼藉和昏迷不醒的部下,以及……苏芷清遗落在地上的一只素银簪子。
沈渊拾起那枚还带着她淡淡发香的簪子,握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与冰寒交织的气息,从他身上弥漫开来,周围的温度仿佛都骤然降低了几度。他平日里沉稳如山岳,此刻却像一头被触犯了逆鳞的狂龙!
“查!”一个字,如同冰碴子砸在地上,带着滔天的杀意。
锦衣卫这台庞大的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很快,各种线索汇聚而来:对方行事老辣,痕迹清理得极其干净,但韩青还是在密林深处发现了属于前朝皇室暗卫特有的、一种极少见的靴底纹路残留。同时,城外驿站有人目睹一辆密封严实的马车,在事发后不久,急匆匆向北而去。
北边!前朝余孽的老巢,或者说重要的据点,很可能就在北疆某处!这与之前南镇抚司密报中提及永王与北疆有牵连的信息,隐隐吻合!
“大人,此事交给我,必救回苏姑娘!”韩青单膝跪地,请命道。
“老子也去!俺非把那些不开眼的龟孙子捶成肉泥!”王虎双眼赤红,嗷嗷直叫。
沈渊眼中寒光凛冽,没有任何犹豫。“本官亲自去!”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赵先生。”
“下官在!”赵千尘深知此事对沈渊的重要性,肃然应道。
“北镇抚司一应事务,暂由你代掌。若有重大决断,可密报青龙大人。对外便称本官染病休养。”沈渊快速交代,“韩青,点齐一百二最精锐的渊骑,全部配三马,带足弓弩、解毒药物。王虎,你随我同行。”
“是!”两人齐声领命。
不过一个时辰,一切准备就绪。沈渊换上了一身利于行动的黑色劲装,外罩一件不起眼的灰色斗篷,腰悬绣春刀,眼神冷得像万载寒冰。王虎依旧是那副铁塔模样,背后交叉背着两把新打造的精钢短戟,杀气腾腾。
没有多余的废话,沈渊翻身上马,看了一眼苏芷清居住的那个方向,猛地一夹马腹!
“驾!”
百余骑如同离弦之利箭,冲出锦衣卫衙门,卷起漫天烟尘,朝着北方,疾驰而去!马蹄声如奔雷,踏碎了京城的宁静,也宣告着一位权势人物的滔天怒火,将燃向北地。
千里追凶,自此开始。
一路上,沈渊几乎不眠不休,凭借韩青出色的追踪术和锦衣卫沿途驿站提供的情报,死死咬着那伙贼人的尾巴。对方极其狡猾,不断变换路线,时而走官道,时而钻山林,甚至还试图利用河流掩盖踪迹。
这日,追踪队伍行至一片地势复杂的丘陵地带,线索在这里变得模糊起来,几条岔路都有可能。
韩青下马仔细勘察,眉头紧锁:“大人,对方在此地分散了足迹,似乎想迷惑我们。需要时间分辨。”
沈渊面色阴沉,时间每过去一刻,苏芷清就多一分危险!他强压下心中的焦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环境。
王虎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看着几条岔路,忽然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响得吓了旁边马一跳):“大人!老子有办法了!”
沈渊和韩青都看向他。
王虎一脸“俺很聪明”的表情,从马背上的行囊里掏啊掏,掏出了一块黑乎乎、硬邦邦的东西——正是他之前宝贝得不行的“特制驱兽肉干”!
“嘿嘿,”王虎得意地晃着肉干,“老子这宝贝,味道冲!人嫌狗厌!咱们把这肉干掰碎了,分别放在几条路口,然后躲起来看!哪条路上的鸟啊、虫子啊被熏得乱飞乱跑,或者有野兽嫌弃的叫声,那就说明最近有人走过,沾染了人气,动物们敏感,受不了老子这肉干的味道!没人走的那条路,动物反应肯定小!”
沈渊:“……”
韩青:“……”
众渊骑:“……”
这……这算什么办法?!听起来简直荒谬绝伦!
王虎见众人不信,急了:“真的!你们别不信!老子在老家抓偷鸡的黄鼠狼就用这招,百试百灵!这肉干味儿大,留得久!”
沈渊看着王虎那信誓旦旦的憨样,又看了看眼前僵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让他挥了挥手:“……按他说的试试。”
于是,一群杀气腾腾的锦衣卫精锐,在王虎的指挥下,鬼鬼祟祟地在几个路口掰碎肉干,然后迅速躲到上风口的树林里埋伏起来。
起初,一片寂静。就在沈渊觉得这纯属胡闹,准备下令分头探查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中间那条岔路口,突然飞起一大群鸟雀,叽叽喳喳叫得异常慌乱!紧接着,还能听到一些小型野兽窸窸窣窣逃离的声音。而另外两条路,虽然也有些小动物被肉干味熏到,但反应远没有中间这条路剧烈!
王虎一下子跳了起来,兴奋地指着中间那条路:“看!老子说啥来着!就是这条路!肯定刚有人走过不久!”
沈渊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这憨货的办法,竟然真的歪打正着了?他不再犹豫,立刻下令:“追!走中间这条路!”
队伍再次启程,沿着中间岔路追了下去。果然,前行不过数里,韩青便再次发现了清晰的车辙印和马蹄印,与之前追踪的目标吻合!
王虎骑着马,昂首挺胸,得意得像个打了胜仗的大公鸡,对着旁边的渊骑吹嘘:“瞧见没?关键时刻,还得看俺老王的!”
一名渊骑忍不住小声嘀咕:“王千户,您那肉干……威力确实不凡,隔着这么远,我都觉得有点头晕……”
王虎哈哈大笑:“那是!独家秘方!”
沈渊听着身后的喧闹,紧绷的心弦稍微松弛了半分。有王虎这个活宝在,这趟充满杀机与焦灼的追凶之路,似乎也不那么完全压抑了。
但他很清楚,找到踪迹只是第一步。前朝余孽苦心积虑绑走苏芷清,绝不会轻易放手。等待他们的,必然是龙潭虎穴,是更加残酷的搏杀。
他握紧了手中的缰绳,目光穿越重重山峦,投向北方。
芷清,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