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国,大本营陆军部作战会议室。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只留下天花板上的吊灯,将惨白的光投射在长长的会议桌和围坐的将官们身上。
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浓重的烟草烟雾也无法掩盖弥漫在每个人眉宇间的阴郁和焦躁。
主持会议的陆军大臣板垣征四郎面色铁青,他用指关节重重敲了敲桌面,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诸君,武汉战报汇总已经发到各位手中。都看看吧~!看看我们帝国皇军,在这片广袤的支那土地上,究竟取得了怎样的‘辉煌’战果!”
他的声音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参谋总长闲院宫载仁亲王坐在主位,闭目养神,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跳动的眉梢显示他内心的波澜。
与会的高级将领们——包括参谋次长多田骏、作战部长桥本群、以及刚从大夏前线召回述职的几位军司令官代表——纷纷低头翻阅手中的文件。
文件上的数字,像一根根冰冷的针,刺穿着他们固有的骄狂。
多田骏清了清嗓子,语气沉重的率先开口:
“自七月武汉作战全面展开至今,我军投入总兵力,包括华中派遣军主力及华北方面军部分协同部队,累计已接近五十个师团、旅团,总兵力约五十万人。
两个多月的高强度连续作战,我军付出的代价是……”
说完他目光扫过众人然后继续:“阵亡、负伤、因病失去战斗力者,合计已接近十一万人!”
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砸在会议室里。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有人下意识地调整了坐姿。
“这十一万人的损失,换来了什么?”板垣猛地站起身,走到墙边巨大的华中地区军事地图前,用手指重重地点着武汉的位置:
“我们拿下了马当要塞,拿下了九江,拿下了田家镇,战线向前推进了数百公里!
但是,武汉!
武汉还在支那军手中!
薛岳的第一兵团仍在南浔线顽抗,江北的第五战区残部依旧在利用复杂地形节节抵抗!
我们的士兵在泥泞、酷暑和疾病的折磨中流血,而战略目标,依旧遥不可及!”
一位来自华中派遣军的参谋低声辩解:“支那军的抵抗意志超乎预期,他们……”
“超乎预期?”板垣粗暴地打断他:“仅仅是抵抗意志吗?看看这个!”
他拿起另一份文件:“第六师团,帝国最精锐的野战师团之一,在大别山地区,被成建制围歼!三万余人,几乎无人漏网!
这是自明治建军以来,从未有过的耻辱!还有第106师团在万家岭,均遭受重创!
诸君,你们告诉我,这还是我们认识的那支一触即溃的支那军队吗?”
会议室再次陷入沉默。
第六师团的覆灭,是所有人都无法回避的痛楚和震撼。
桥本群作战部长推了推眼镜,接过了话头,试图将讨论引向理性分析:
“根据前线各部队反馈及情报部门汇总,我们认为,武汉战役进展不及预期,主要有两大原因。”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第一,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是毛熊国对重庆政府的大规模军事援助。”
桥本语气肯定:“情报显示,自去年至今,尤其是武汉会战期间,毛熊国通过西北航线,向支那军队提供了数量惊人的武器装备。
包括但不限于I-15、I-16战斗机,以及大量76.2mm野炮、37mm反坦克炮、马克沁重机枪仿制品、莫辛-纳甘步枪及其大量弹药。”
他让助手分发了一些航拍照片和前线部队缴获记录的照片副本:
“这些苏制装备,尤其是火炮和飞机,极大地增强了我军主要攻击方向上支那中央军嫡系部队的火力。
他们在防御作战中,炮火反击的强度和持续性显着提升。
我们的坦克部队,在面对支那军装备的37mm反坦克炮和集束手榴弹时,损失也远超战前预估。
可以说毛熊国的援助,是支那军战斗力得以维持甚至局部增强的关键外部因素。”
将领们传阅着照片,交头接耳,脸上露出愤恨和了然的神情。
将失利归咎于外部势力,总是更容易让人接受。
桥本继续说道,声音变得更加严肃:“第二点是占领区内部及我军漫长后勤线所面临的严重治安问题与破袭战。”
他切换了地图,指向广大的华北地区和华中敌后区域:“华北方面,盘踞在山区的八路军,利用其严密的基层组织,开展了极其频繁和广泛的游击战。
他们破袭正太、平汉、同蒲等铁路干线,攻击我守备兵力薄弱的据点,伏击运输车队。
仅八月份,华北方面军报告的铁路中断事件就超过两百起,运输物资损失巨大。
这严重牵制了华北方面军的兵力,使其无法按照计划有效南下支援武汉主战场,同时也对我控制区的‘以战养战’政策构成了致命威胁。”
“在华中长江以南地区,新四军等部队活动日益猖獗,袭扰我后方兵站和交通枢纽。”
说到这里,桥本特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加重了语气:“此外我们必须单独提及一支极其特殊的支那部队——隶属于支那宪兵系统的‘特种作战师’,指挥官为严明翊。”
听到这个名字,好几个将领的眉头都皱紧了。
“这支部队,已经完全不能以常规支那军队的标准来衡量。”桥本指着地图上大别山区域:
“第六师团的覆灭,直接导火索就是这支部队以惊人的速度和战斗力,强行穿插,堵死了稻叶四郎的退路,并顶住了外围多次强力增援。
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战术狡诈多变,极其擅长小股部队渗透、远程奔袭和要点攻坚。
情报部门建议,将其定义为‘高度专业化的特种作战单位’,其威胁等级,应等同于甚至高于支那军一个主力军。”
会议室内响起一阵低沉的议论声。
严明翊和他的特种师,已经成为许多前线小鬼子指挥官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
闲院宫载仁亲王终于睁开了眼睛,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么诸君,基于如此巨大的消耗和当前困境,帝国下一步,该如何抉择?”
板垣征四郎回到座位沉声道:“亲王殿下,诸位。我认为武汉必须拿下,这是政治和象征意义上的需要。但在拿下武汉之后,帝国在大夏战场的战略,必须进行根本性调整!”
他环视一周,继续说道:“首先武汉战役结束后,在华主力部队应停止向西、向南的大规模战略进攻,转入战略守势和长期治安肃正阶段。
我们必须集中力量,彻底清剿占领区内的抵抗力量,尤其是八路军和新四军,稳固后方,确保资源汲取。
否则我们将永远陷入两面作战的泥潭。”
板垣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狠厉:
“其次我们必须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毛熊国,这个躲在北方的毛熊,源源不断地给支那输血,才是支撑其抵抗至今的最大依仗!
如果我们不能切断这条输血管,甚至反过来让毛熊感受到切肤之痛,那么大夏战事必将旷日持久,帝国将被无限期地拖垮在这片泥沼之中!”
多田骏接口道:“板垣君所言极是。关东军方面一直在进行对苏战备。
我们认为,在武汉战事告一段落,部队得到休整后,有必要抽调部分精锐,北上加强关东军。
我们需要寻找合适的时机,在满蒙边境,给斯大林一点颜色看看!
通过一次坚决的、有限的军事打击,摧毁其前沿兵力,震慑其野心,迫使其收敛乃至完全停止对华军事援助!”
“只有让毛熊知道插手远东事务的代价,他们才会缩回爪子!”一位激进的少壮派将领挥拳道。
会议的方向迅速统一。
相比于在广袤的大夏内陆继续消耗,一场目标明确、旨在打断外援的边境冲突,显然更具吸引力,也更符合小鬼子一贯的赌徒心理。
闲院宫载仁亲王微微颔首:
“既然共识已成,那么命令如下:
一、督促华中派遣军,尽快克服困难,完成攻占武汉之最终任务。
二、参谋本部立即开始制定武汉战后转入战略防守及强化治安之具体方案。
三、秘密指令关东军,加强边境侦察与部队集结,进行针对苏军的有限攻势作战预案准备。”
他站起身目光锐利的扫过众人:“帝国圣战,绝不能因一时的挫折而止步。北方的威胁,必须被清除。是时候让那只贪婪的毛熊,付出代价了!”
“嗨依!”全体将领起立,躬身领命。
一个新的,更危险的战略方向,在这一刻被确定。
小鬼子的目光,开始从长江流域,悄然北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