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华北方面军司令部内,气氛肃杀。
巨大的津浦线作战地图悬挂在墙壁上,代表小鬼子进攻势头的蓝色箭头,在济宁、临沂等地区明显受挫,变得迟滞不前。
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站在地图前,眉头紧锁,眼神阴郁。
徐州会战的进展,远未达到他的预期,更不符合他寺内寿一横扫中原的雄心。
尤其是第十师团在济宁城的惨重损失,如同一根毒刺,扎在他的心头。
寺内寿一转过身:“不能再拖延了。津浦路北段,必须取得突破。徐州,必须尽快拿下!”
他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拿起一份早已拟好的命令文件,仔细审视着。
这份命令,将改变鲁南地区的兵力格局。
寺内寿一抬起头,看向侍立一旁的参谋长和主要参谋军官:
“命令!为加强第十师团攻击力量,确保津浦路主攻方向之绝对优势,兹决定:
自第一零六师团,抽调步兵第一一一旅团;
自第一零八师团,抽调步兵第一零四旅团。
该两旅团,自即日起,划归第十师团长矶谷廉介中将统一指挥,纳入津浦路北段之作战序列!”
命令被迅速记录、传达。
从两个二线师团中抽调的这两个旅团,都是齐装满员的精锐部队。
寺内寿一这是下了血本,要将第十师团这把尖刀,磨得更加锋利,誓要一举捅穿大夏军队在徐州北线的防御。
……
曲阜市,第十师团前进指挥部。
师团长矶谷廉介中将收到了来自方面军司令部的强化命令。
他看着电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隐藏在圆形眼镜后的眼睛,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他放下电文,对身边的参谋长堤不夹贵大佐说道:“很好~!寺内司令官阁下给予了我们最大的支持。如此一来,我师团兵力已超过三万五千人。”
他走到沙盘前,看着上面密密麻麻代表敌我双方兵力配置的标识。
得到加强后的第十师团,俨然已成为一股庞大的钢铁洪流。
矶谷廉介的声音平静,却透着强大的自信:“兵力已经足够。现在需要的是时机和速度。”
他矶谷廉介,帝国陆军的悍将,从东北打到华北,一路所向披靡。
济宁城的挫折,被他视为奇耻大辱。
如今手握重兵,他渴望的不是稳扎稳打,而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碾压式进攻,用一场决定性的胜利来洗刷前耻,并摘取攻占徐州的首功。
然而就在他准备挥师南下的前夜,一份来自情报部门的情报,打乱了他的部署。
一个参谋军官快步走进指挥部,递上一份文件:“师团长阁下,紧急情报!方面军司令部传来电报,第五师团炮兵阵地遭到大夏重炮袭击全部玉碎……”
“重炮?”矶谷廉介的眉头瞬间拧紧。
他接过情报,仔细阅读。
电报内容很模糊,如果临沂方面有重炮,那么枣庄方向的大夏守军有没有重炮?
这对于矶谷廉介来说,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威胁。
一旦开始向枣庄发动进攻,那么他的部队集结地、后勤补给线,都在对方重炮的理论射程之内。
如果大夏军队真的秘密调集了重炮群,在他大军开进途中或展开攻击时来一轮覆盖射击,后果不堪设想。
他宝贵的野战炮兵联队,以及密集行军的步兵队列,将遭受毁灭性打击。
矶谷廉介几乎没有犹豫,立刻下达了指令:“命令!原定于明日之进攻计划,暂缓执行。各部队于现驻地加强警戒,尤其是防空和对炮火袭击之防护。所有单位,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向前推进!”
堤不夹贵参谋长有些迟疑:“师团长……方面军催促甚急,我们是否……”
矶谷廉介打断了他,语气严厉:“参谋长!在敌情不明,尤其是可能存在重炮威胁的情况下,盲目进攻是对帝国士兵生命的不负责任!立刻执行命令!”
“哈依!”堤不夹贵不敢再多言。
就这样原本即将发起的凌厉攻势,因为这则真假莫辨的重炮情报,硬生生地被矶谷廉介按下了暂停键。
第十师团数万大军,在进攻出发阵地滞留了两天。
这两天对于矶谷廉介而言是煎熬。
他不断催促方面军的情报部门核实,同时命令前线部队加强侦察,甚至派出小股精锐分队渗透,试图捕捉到对方重炮阵地的确切位置。
方面军司令部也发来了询问电文,语气中带着不满。
矶谷廉介顶住压力,反复陈述利害,坚持必须确认重炮威胁是否存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前线的侦察分队反馈回来的信息依旧混乱,有的说看到了可疑目标,有的则报告一无所获。
矶谷廉介心中的焦虑在累积,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作为指挥官,他必须为整个师团的命运负责。
终于在3月14日上午,来自济南方面军司令部的最终确认电报送到了矶谷廉介的手中。
电报内容简洁明确:“经多方核实,前报之大夏军队重炮部队情报,确认为误判。枣庄、峄县方向,未发现敌军成建制重炮单位。”
“八嘎!”矶谷廉介看完电报,低声骂了一句,不知是在骂情报部门的无能,还是在骂自己的过度谨慎浪费了宝贵的时间。
他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将电报拍在桌子上,对早已等候在指挥部内的各级指挥官下达了命令:
“情报已确认,敌军并无重炮威胁!之前之迟滞,就此结束!”
“我命令:步兵第三十三旅团、配属之第一零四旅团,作为先遣攻击部队,即刻出发!目标,藤县!”
“师团主力,随后跟进!攻击序列,按甲号作战方案执行!”
“全军,向枣庄方向,全速推进!”
“哈依!”指挥部内响起一片应和声,压抑了两天的进攻欲望,此刻被彻底点燃。
矶谷廉介走到大幅军事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标着“滕县”的位置上:“这里是通往枣庄,进而通往徐州的北大门。守军是川军王铭章部。装备低劣,战斗力有限。我给你们两天时间,拿下藤县,扫清前进障碍!”
“请师团长放心!我军定当一举击溃当面之敌!”第三十三旅团长濑谷启少将立正领命。
“至于济宁方向……”矶谷廉介的目光瞥向地图的侧翼,脸上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就交给第四师团那些大阪的商贩们去防御吧。他们擅长做生意,守备后方,正合适。”
他对由大阪商人子弟组成的第四师团素无好感,认为其缺乏武士道精神,战斗意志薄弱。
将相对平稳的侧翼防御任务交给他们,矶谷廉介觉得已是物尽其用。
他的心思,全部放在了主攻方向上。
矶谷廉介环视在场的将领,声音提高:“诸君!济宁城的失败,必须用胜利来洗刷!徐州,就在前方!我第十师团,必将成为第一支踏进徐州城的皇军部队!武运长久!”
“武运长久!”指挥部内,狂热的氛围达到顶点。
命令迅速被传达下去。
沉寂了两天的小鬼子阵地,瞬间沸腾起来。
坦克引擎轰鸣,卡车满载士兵和物资,炮兵忙着收起炮衣,牵引车将一门门火炮挂上挂钩。
超过一万五千人的庞大兵力,如同一台被短暂卡住后又重新启动的战争机器,开始沿着津浦铁路线及其两侧的公路,滚滚向南涌动。
尘土漫天,军旗猎猎,钢铁的洪流带着摧毁一切的气势,扑向藤县。
矶谷廉介站在指挥部门口,望着远处蜿蜒行进的部队,眼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坚定。
他的野心,他的功名心,以及对胜利的渴望,都驱使着他,不顾一切地冲向徐州。
他相信凭借手中这支得到极大增强的强大力量,任何敢于阻挡在他面前的大夏军队,都将被彻底碾碎。
鲁南大地,因为矶谷廉介的再次进击,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徐州北线的天空,战云密布,一场更加惨烈的风暴,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