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春风吹绿了城里的树梢,却吹不散苏瑶心里的牵挂。
她坐在窗边,手里拿着陆逸尘寄来的竹摇铃,轻轻晃动,清脆的铃声里,总能听见东河沿村的蝉鸣和陆逸尘编竹篮时的“沙沙”声。
肚子已经圆得像个小鼓,每走一步都要扶着腰,大夫说孩子就快出生了,可陆逸尘还没等来,街道办的人说,农村户口进城需要层层审批,陆逸尘的材料还在公社压着,不知道要等多久。
“瑶瑶,喝点鸡汤吧,补补身子。”
父亲端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走进来,看着女儿出神的样子,心里满是愧疚,“都怪爹,要不是爹身体不好,你也不用在这儿受委屈,不用跟逸尘分开。”
苏瑶接过鸡汤,摇了摇头:“爹,不怪您,是我自己想回来照顾您。逸尘也说了,让我别担心,他会尽快过来的。”
话虽这么说,可夜里翻身时,摸到身边空荡荡的位置,她还是会忍不住掉眼泪,以前在村里,陆逸尘总会帮她揉腿,会对着肚子给孩子讲故事,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天下午,苏瑶正在给陆逸尘写信,突然觉得肚子一阵发紧,疼得她手里的笔都掉在了地上。
父亲听到动静跑进来,看到她脸色发白,赶紧扶着她:“瑶瑶,你咋了?是不是要生了?俺这就去叫大夫!”
邻居张婶也赶了过来,帮着父亲把苏瑶扶到床上,又去卫生院叫来了接生的大夫。
苏瑶躺在床上,疼得浑身是汗,脑子里却全是陆逸尘的样子,她多希望陆逸尘能在身边,能像上次她挡在他前面时那样,紧紧握着她的手,告诉她“别怕,有俺在”。
“用力!再加把劲!”大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瑶咬着牙,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肚子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孩子终于出生了。大夫把孩子抱到她面前:“是个男孩,很健康,六斤八两。”
苏瑶看着怀里小小的婴儿,皱巴巴的脸蛋,闭着眼睛还在哭,心里又酸又暖。
她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小手,眼泪掉在孩子的脸上:“宝宝,俺是娘,你爹还在村里等咱们呢,等他来了,咱们就回家。”
父亲站在床边,看着外孙,眼眶也红了:“好,好,是个好孩子,跟逸尘小时候一样,眼睛长得真像他。”
接下来的日子,苏瑶一边照顾孩子,一边等着陆逸尘的消息。她给孩子取了名字,叫“陆安”,就像当初跟陆逸尘说好的那样,希望他平平安安。
每天喂奶、换尿布,忙得脚不沾地,可只要看到陆安的笑脸,她就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陆安笑的时候,嘴角会有个小小的梨涡,跟陆逸尘一模一样。
她还是每天给陆逸尘写信,把陆安的样子写得清清楚楚:“陆安今天会笑了,嘴角有个梨涡,跟你一样”“陆安今天能抬起头了,我把你编的小摇铃放在他手里,他抓得可紧了”。
“大夫说陆安长得很好,比同龄的孩子还壮实,你要是在这儿,肯定会抱着他到处炫耀”。
每封信里,她都会夹上一根陆安的头发,她想让陆逸尘知道,他们的孩子在好好长大,在等着他来抱抱。
可陆逸尘的回信却越来越慢,有时候半个月才能收到一封。
信里说,公社的审批还没下来,他每天都去公社问,可工作人员总是说“再等等”。
还说村里的乡亲们都很惦记他们,刘婶给陆安做了件小棉裤,李婶给陆安缝了双小鞋子,小石头还说要教陆安认字,等他们回去。
有天晚上,陆安突然发起高烧,哭个不停。苏瑶抱着孩子,急得团团转,父亲赶紧去卫生院叫大夫。
看着陆安通红的小脸,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哭声,苏瑶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要是陆逸尘在这儿,肯定会比她还急,肯定会抱着孩子跑着去卫生院,肯定会紧紧握着她的手,告诉她“别怕”。
大夫来了,给陆安打了针,又开了药。直到后半夜,陆安的烧才退下去,睡着了还在时不时抽噎一下。
苏瑶抱着孩子,坐在床边,一夜没合眼。
天亮的时候,她给陆逸尘写了封信,眼泪滴在信纸上,晕开了字迹:“逸尘,陆安昨晚发烧了,我好害怕,怕他有事,怕我一个人撑不住。”
“你快点来好不好?我和陆安都在等你,等你回来,咱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寄出信后的第十天,苏瑶终于收到了陆逸尘的回信,里面还夹着一张公社的审批单,陆逸尘的户口批下来了,他已经在来城里的路上了!
信里的字迹有些潦草,能看出陆逸尘写的时候有多激动:“瑶瑶,俺的审批下来了!俺现在就去车站,明天就能见到你和陆安了!
俺给陆安带了好多竹玩具,还有刘婶和李婶给陆安的东西,俺好想你们,好想抱抱陆安,好想跟你们一起回家。”
苏瑶拿着信,抱着陆安,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可嘴角却笑得特别开心。
她轻轻晃了晃手里的竹摇铃,对陆安说:“宝宝,你爹要来了,咱们很快就能见到爹了,很快就能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苏瑶就让父亲帮忙收拾东西,把陆安的小衣服、小被子都叠好,又把陆逸尘寄来的竹玩具放在包里。
她抱着陆安,站在门口,盼着陆逸尘的身影。
中午的时候,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苏瑶抬头一看,只见陆逸尘背着个大包袱,快步朝着这边走来,脸上满是笑容。
“瑶瑶!陆安!”陆逸尘跑过来,放下包袱,一把抱住苏瑶和陆安,声音哽咽,“俺来了,俺终于见到你们了!”
苏瑶靠在陆逸尘怀里,感受着他熟悉的温度,眼泪掉了下来,却笑得格外开心:“俺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俺和陆安一直在等你。”
陆逸尘轻轻抱起陆安,小心翼翼地,像是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陆安看着他,突然笑了,嘴角的梨涡露了出来,跟陆逸尘一模一样。
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来,落在他们一家三口身上,暖融融的。苏瑶知道,她一个人等着生孩子的日子终于结束了,他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以后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他们都会一起面对,再也不分开,再也不让彼此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