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六的晨光,刚漫过东河沿村的竹梢,苏瑶就醒了。
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混着远处隐约的锣鼓声,像一首轻快的曲子,提醒着她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她坐起身,看着叠在床头的红嫁衣,指尖轻轻拂过布料上的牡丹花纹,没有金线绣边,没有珍珠缀饰,却是她一针一线缝了半个多月的心意,简单却满是温度。
“醒啦?”陆逸尘端着一盆温水走进来,额上带着薄汗,“刚去张叔家看了看,喜棚已经搭得差不多了,刘婶让我来喊你,说要给你梳头。”
他把水盆放在桌上,又从兜里掏出颗用红纸包着的糖,递到苏瑶手里,“李婶给的,说新婚早上吃颗糖,日子甜甜蜜蜜。”
苏瑶接过糖,剥开纸放进嘴里,甜意从舌尖漫到心里。
她看着陆逸尘略显局促的样子,蓝色中山装的领口系得一丝不苟,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却还是忍不住伸手帮他理了理衣襟:“别紧张,有我呢。”
陆逸尘挠了挠头,笑了:“我没紧张,就是想让今天顺顺利利的,让你开开心心的。”
说话间,刘婶和李婶就来了。刘婶手里拿着桃木梳,李婶则捧着个布包,里面是给苏瑶准备的红头绳和珠花。“苏丫头,快坐好,婶给你梳头。”
刘婶拉着苏瑶坐在镜前,桃木梳轻轻划过她的长发,嘴里念着吉祥话,“一梳梳到尾,二梳夫妻和睦,三梳儿孙满堂。”
李婶在旁边帮着整理嫁衣,一边叠一边说:“这嫁衣虽然简单,却是你亲手做的,比城里那些花里胡哨的强多了。你看这针脚多细,这牡丹绣得多活,一看就用了心。”
苏瑶看着镜中的自己,随着刘婶的动作,长发渐渐盘成发髻,李婶把珠花插在发髻上,又系上红头绳,瞬间多了几分喜庆。
她想起这些天,乡亲们送来的珍珠扣、细棉线,还有王大爷教她编的竹编戒指,心里满是感动,这场婚礼没有华丽的排场,没有贵重的聘礼,却有着最真诚的祝福。
“新郎官来接亲咯!”院外突然传来乡亲们的欢呼,陆逸尘赶紧迎了出去。
苏瑶坐在屋里,能听到外面热闹的声音,有锣鼓声,有乡亲们的起哄声,还有陆逸尘爽朗的笑声。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银镯子,那是陆逸尘特意去公社买的,简单的光面款式,却沉甸甸的,满是他的心意。
很快,陆逸尘就走进了屋。他穿着蓝色中山装,胸前别着一朵大红花,手里捧着一束刚摘的桃花,花瓣上还沾着露水。看到苏瑶,他愣了一下,眼里满是惊艳:“你真好看。”
刘婶笑着推了推他:“愣着干啥,快扶新娘出门啊!”
′陆逸尘赶紧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苏瑶站起来,又帮她披上红盖头。两人手牵着手走出院子,外面早已围满了乡亲们。
张叔的男人推着一辆自行车,车把上绑着红绸带,后座铺着新棉垫,这就是他们的“花轿”,简单却充满了乡亲们的心意。
“新郎官,快给大家发喜糖!”乡亲们起哄道。陆逸尘赶紧让身后的后生们把喜糖分给大家,孩子们抢着要糖,笑着闹着,场面格外热闹。
苏瑶坐在自行车后座上,靠在陆逸尘的背上,能感受到他坚实的臂膀,心里满是踏实。
从苏瑶家到晒谷场的路不长,却走了很久。
乡亲们跟在自行车旁边,有的举着彩旗,有的撒着桃花瓣,有的唱着山歌,还有的拿着自家种的花生、红枣,往苏瑶手里塞。
“苏丫头,以后就是咱们村的人了,有啥困难跟俺们说!”“小陆,你可得好好对苏丫头,不然俺们可不饶你!”
一声声叮嘱,一句句祝福,简单却真诚,像一股暖流,淌过苏瑶的心田。
她悄悄掀开盖头的一角,看到乡亲们脸上真诚的笑容,看到路边挂着的红灯笼,看到远处的竹林在晨光里泛着绿,心里满是幸福。
到了晒谷场,喜棚已经搭好了。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有红色的帆布和几串红灯笼,却收拾得干干净净。
棚子下摆着十几张桌子,都是乡亲们从家里搬来的,桌上放着花生、瓜子和糖果,还有几个粗瓷碗,里面盛着自家酿的米酒。
李书记早就来了,他穿着中山装,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本子,笑着走上前:“两位新人,今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虽然婚礼简单,但都是乡亲们的心意,咱们就热热闹闹地把婚结了!”
乡亲们纷纷鼓掌,王大爷穿着红色的戏服,走上前唱了一段《龙凤呈祥》,字正腔圆,引得乡亲们阵阵叫好。
苏瑶和陆逸尘站在喜棚中央,听着熟悉的唱腔,看着眼前熟悉的乡亲们,心里满是温暖。
婚礼仪式开始了。没有复杂的流程,只有简单的三拜,拜天地,感谢上天眷顾;拜高堂,王大爷和张建国坐在主位上,受了他们的礼,王大爷激动地拿出两个红包,递给他们:“好孩子,以后要好好过日子,互相扶持,把咱们村建设得更好!”。
夫妻对拜,陆逸尘和苏瑶相视一笑,眼里满是爱意,乡亲们再次鼓掌欢呼。
接下来是交换戒指。陆逸尘拿出一个小小的竹编盒子,里面是他买的银戒指,还有苏瑶编的竹编戒指。
他轻轻握住苏瑶的手,把银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轻声说:“苏瑶,以后我会好好对你,一辈子都对你好。”
苏瑶也把竹编戒指戴在陆逸尘的手上,眼眶微微发红:“逸尘,我也是。”
简单的誓言,没有华丽的辞藻,却让在场的乡亲们都红了眼眶。刘婶擦了擦眼泪,笑着说:“真是好孩子,以后肯定能过得幸福。”
仪式结束后,宴席就开始了。
没有山珍海味,只有乡亲们自家做的家常菜,炖鸡肉是刘婶家养的土鸡,红烧肉是李婶一大早炖的,糖醋鱼是张叔昨天从河里钓的,还有凉拌野菜、糯米丸子,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香味飘满了整个晒谷场。
乡亲们围坐在桌子旁,一边吃一边聊天,笑声不断。
张叔的男人端着酒杯,走到陆逸尘身边:“小陆,俺敬你一杯!祝你和苏丫头新婚快乐,早生贵子!以后作坊的事,俺们还跟着你干,把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
陆逸尘赶紧站起来,接过酒杯:“谢谢张叔,以后还得靠大家帮忙,咱们一起努力!”
苏瑶也被乡亲们围着,李婶给她夹了块红烧肉:“苏丫头,快尝尝,这是俺特意给你炖的,多吃点,补补身子。”
苏瑶接过肉,放进嘴里,香嫩可口,心里满是感动。
她看着身边的陆逸尘,看着满场欢笑的乡亲们,突然觉得,这场简单的婚礼,比任何华丽的排场都更有意义。
因为这里面,有最真诚的爱情,有最温暖的亲情,还有最淳朴的乡情。
下午,乡亲们还没走,有的帮着收拾桌子,有的陪着苏瑶和陆逸尘聊天,有的带着孩子们在晒谷场玩耍。
王大爷给孩子们讲过去的故事,李婶教妇女们编竹篮,张叔则和陆逸尘商量着作坊下一步的计划,整个晒谷场像一个大家庭,热闹又温馨。
傍晚的时候,乡亲们才陆续散去。陆逸尘和苏瑶送他们到门口,刘婶临走时还不忘叮嘱:“苏丫头,明天记得回门,俺给你准备了鸡蛋。”
回到家,院子里还挂着红灯笼,屋里的喜被叠得整整齐齐,桌上放着乡亲们送来的礼物,有鸡蛋、有布料、有手工编的竹篮,满满当当的,都是乡亲们的心意。
苏瑶靠在陆逸尘怀里,轻声说:“今天的婚礼虽然简单,但我觉得很幸福。”
陆逸尘紧紧抱住她,笑着说:“我也是。只要有你在,有乡亲们的祝福,再简单的婚礼,也是最幸福的。以后咱们还要一起,把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不辜负大家的心意。”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温柔又明亮。
苏瑶看着陆逸尘的眼睛,心里满是踏实,她知道,这场简单却真心的婚礼,是她和陆逸尘幸福生活的开始。
以后,他们会在东河沿村这片土地上,一起经营小家,一起办好作坊,一起和乡亲们把日子过得越来越甜蜜,越来越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