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蓓儿那句“我不认识他们”,如同一记无声的耳光,清脆地扇在江城和江炎烁脸上,让两人精心准备的“亲情戏码”瞬间垮掉了一半。
客厅里的空气凝固了一瞬。
江城脸上的“慈爱”笑容僵住,显得有些滑稽。
江炎烁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但很快又被更深的谄媚所覆盖。
“蓓儿,你怎么能说不认识爷爷呢?”
江城率先反应过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痛心疾首,他往前凑了凑,试图拉近距离,
“我是你爸爸的爸爸,是你的亲爷爷啊!血浓于水,这关系是断不了的!以前……以前是爷爷太忙,疏忽了你,以后爷爷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他说着,还象征性地揉了揉并不可怜的眼睛。
江炎烁也赶紧帮腔,脸上堆起自以为和煦的笑容:
“是啊蓓儿,我是你二叔!我们是一家人!你看你爸爸现在……可能顾不上你,以后有二叔和爷爷疼你,保护你,谁也不敢欺负你!”
他刻意将江水溶的处境说得模糊而堪忧。
然而,江蓓儿只是用那双清澈见底、却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大眼睛看着他们,小小的身躯站得笔直,仿佛自带一层无形的屏障。
她既不哭闹,也不害怕,只是用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审视着他们,仿佛在看两个蹩脚的演员。
“忙?”
江蓓儿轻轻重复了一下这个字,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
“忙着让别人给我爸爸下绊子?还是忙着盘算怎么把他赶出家门?”
她声音稚嫩,话语却尖锐得像刀子,直接戳破了江城一直以来对江水溶的打压。
江城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江炎烁心里暗骂这小丫头片子精得可怕,面上却强笑道:
“蓓儿你肯定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误会了!爷爷和我都是为了江家好,为了你爸爸好!他那个性子……不管教不行啊……”
“管教?”
江蓓儿打断他,眼神依旧冰冷,
“所以,你们所谓的管教,就是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冷眼旁观,在他稍有起色的时候就来摘桃子?现在,又想来管我了?”
她的话一句比一句犀利,根本不像个几岁的孩子,倒像个早已看透世情冷暖的成年人。
江城和江炎烁被她堵得一时语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顾永年始终端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仿佛眼前这场闹剧与他无关,只是那偶尔掠过江城父子身上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见“动之以情”无效,江炎烁眼珠一转,决定“诱之以利”。
他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个精美丝绒盒子,打开盖子,里面是一条璀璨夺目的钻石项链。
“蓓儿你看,这是二叔特地给你买的礼物!喜欢吗?这可是最新款……”
他试图用珠宝吸引小女孩的注意力。
江蓓儿瞥了一眼那串在灯光下闪耀的项链,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轻声问道:
“这东西,值多少钱?”
江炎烁以为她感兴趣,连忙笑道:
“不贵不贵,也就百来万,只要你喜欢……”
“哦。”
江蓓儿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抬起小脸,目光重新落在脸色依旧不太自然的江城身上,用一种仿佛在讨论今天天气如何的平淡语气,开口说道:
“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我的长辈,那么,按照我们这边的规矩,长辈第一次正式见到晚辈,理应先包个大红包,以示祝福和关爱,对吧?”
江城和江炎烁都是一愣,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到红包。
江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对对对,这是应该的,爷爷这就给你包个大的!”
他以为这小女孩终于被物质打动,心中窃喜,连忙去掏钱包。
然而,江蓓儿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只见江蓓儿歪了歪头,仿佛在认真计算,然后用她那清脆的童音,清晰而缓慢地报出了一个数字:
“我也不多要,你就先包个十一亿八千万吧。现金、转账都可以,我不挑。”
“什……什么?!”
江城猛地瞪大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多少?!十一亿八千万?!”
江炎烁也倒吸一口冷气,失声叫道:“蓓儿!你开什么玩笑!哪有红包包这么多的!”
江蓓儿看着他们震惊到失态的样子,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大眼睛里,嘲讽的意味更浓了。
“开玩笑?”
她轻轻重复,然后目光直视江城,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他的心虚,
“我没开玩笑。江城集团目前的总市值,根据公开数据和我的估算,折合下来,不就是十一亿八千万吗?”
她顿了顿,看着江城瞬间煞白的脸,一字一句地,如同宣判:
“既然你说你是我爷爷,要补偿我,要疼爱我。那把你全部的身家,作为给我的见面礼和未来的保障,不是最能体现你的诚意吗?”
“还是说……”
江蓓儿的语气陡然转冷,带着刺骨的寒意,“你所谓的爷爷的疼爱,你口中的血缘亲情,就只值一条百来万的项链,或者几句空洞的漂亮话?”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江城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额头上瞬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江炎烁也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脸色铁青,看向江蓓儿的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惊惧。
这个孩子……
她根本不是他们想象中那个可以轻易哄骗、拿捏的小女孩!
她早就看穿了他们的意图,并且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撕下了他们所有虚伪的伪装!
十一亿八千万!
这哪里是红包?
这分明是要掏空江城的老底,是要他倾家荡产!
顾永年放下茶杯,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他看着曾孙女那冷静得近乎冷酷的小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赞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这孩子,被逼着长大了。
而逼她长大的,正是这些所谓的“亲人”。
江蓓儿不再看那对如同被施了定身术的父子,转身对顾永年微微躬身:“曾祖父,我困了,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她迈着平稳的步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客厅,将那场由贪婪开启、最终以天价羞辱收场的闹剧,彻底抛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