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寒域,终年冰封,万里雪原。
凌尘御空而行,越往北,寒气越重。寻常仙台修士至此,需以灵力护体方能抵挡,否则不出一时三刻便会冻成冰雕。但对凌尘而言,这寒气反倒让他感到舒适——混沌血脉天生亲近万物,冰雪亦是天地法则的一种显化。
三日后,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一座巍峨雪山。
山高万仞,通体晶莹如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山巅云雾缭绕,隐约可见宫殿轮廓,正是冰魄神山。
山脚下有个小镇,名“冰魄镇”,是前往神山的中转之地。镇中建筑多以冰砖砌成,街道上行人稀少,个个裹着厚厚毛皮,气息大多在道宫、四极境。
凌尘降落镇外,收敛气息,缓步入镇。
他需要先打探消息。父亲留下的线索指向冰魄神山,但具体在神山何处,玉佩并未明示。
镇中心有家酒馆,名“暖炉居”,是修士聚集之地。凌尘推门而入,顿时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馆内燃着地火,温暖如春。
馆中坐着七八桌客人,正在低声交谈。见凌尘这个陌生面孔进来,众人目光扫过,感应到他深不可测的气息后,又迅速移开,不敢多看。
凌尘寻了角落坐下,点了壶“冰魄酒”。酒是本地特产,以万年寒冰融化酿制,入口极寒,入腹却化作暖流,颇为奇特。
他边饮酒,边听馆中谈话。
“……听说了么?神山三日前有异象,七彩霞光冲霄,持续了整整一夜。”
“何止听说,我当时就在山下,亲眼所见!那霞光中似有凤凰虚影,还有……龙吟之声!”
“莫非有异宝出世?”
“异宝?我看是祸事!你们忘了三百年前的‘冰凰之乱’?那次也是霞光冲天,结果神山死了多少人!”
“慎言!神山的事,岂是我等能议论的……”
凌尘心中微动。三百年前?冰凰之乱?这时间点,恰好与父母出事的时间相近。
他正要细听,酒馆门被猛地推开。
寒风灌入,三道身影走进。为首的是个锦衣青年,面容倨傲,修为在仙台一重天。身后跟着两个老者,气息深沉,皆是仙台五重天。
馆中顿时寂静。有人低呼:“是神山三公子‘冰无痕’!”
冰无痕目光扫过馆内,落在凌尘身上时,微微一顿——他竟看不透此人深浅。但他向来嚣张惯了,也不在意,径直走到柜台前,对掌柜道:
“老规矩,三壶‘冰魄王酒’,要百年份的。”
掌柜脸色为难:“三公子,百年份的王酒……只剩最后一壶了,已被那位客官点去。”
他指向凌尘。
冰无痕皱眉,看向凌尘,语气不善:“阁下,那壶酒让与本公子如何?本公子可出双倍价钱。”
凌尘头也不抬:“不让。”
馆内众人倒吸凉气。敢这么跟神山三公子说话的,整个北寒域也没几个!
冰无痕脸色一沉:“阁下可知本公子是谁?”
“你是谁,与本尊何干?”凌尘放下酒杯,“酒是本尊点的,不让。要喝酒,等下一批。”
“放肆!”冰无痕身后一名老者厉喝,“三公子乃冰魄神山山主之子,阁下莫要自误!”
另一名老者也冷声道:“识相的,交出酒,赔礼道歉,或可饶你一命。”
凌尘笑了,看向那两个老者:“仙台五重天,也敢在本尊面前狂吠?”
他抬手,隔空一抓。
两名老者脸色大变,想要反抗,却发现周身空间凝固,动弹不得!更可怕的是,他们体内灵力疯狂流失,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攥住,随时可能被捏爆!
“前辈……饶命……”二人惊恐求饶。
冰无痕也吓傻了。他最大的依仗就是这两个五重天护卫,如今竟被人隔空制住,毫无反抗之力?!眼前这人,究竟是什么修为?!
凌尘松开手,两名老者瘫软在地,大口喘气,看向凌尘的眼神充满恐惧。
“滚。”凌尘吐出二字。
冰无痕如蒙大赦,搀起两个护卫,狼狈逃出酒馆。
馆内死寂。
所有人都敬畏地看着凌尘,不敢出声。
凌尘却像没事人一样,继续饮酒。片刻后,他看向掌柜:“掌柜的,方才他们说的‘冰凰之乱’,是怎么回事?”
掌柜脸色发白,低声道:“前辈……此事乃神山禁忌,不可妄议……”
“说。”凌尘屈指弹出一枚上品灵石,“本尊保你无事。”
掌柜看着那枚灵石,又看看凌尘,一咬牙,压低声音道:“三百年前,神山确实发生过一场大乱。据说当时山中来了一对夫妇,身负特殊血脉,被山主奉为上宾。但后来……那对夫妇突然发狂,屠杀了神山半数弟子,最终被山主联手几位老祖镇压,囚禁于‘冰狱’深处。”
“那对夫妇叫什么?”凌尘问。
“这……小人不知,只知道那男子姓凌,女子姓火……”
凌尘眼神一凝。姓凌,姓火……果然是父母!
“他们为何发狂?”
“据说是……走火入魔。”掌柜声音更低,“但也有传言,说他们是被人下毒陷害……真相如何,小人也不知。”
凌尘沉默片刻,又问:“冰狱在何处?”
掌柜脸色大变:“前辈不可!冰狱乃神山禁地,有重兵把守,更有上古寒冰大阵,便是仙台九重天擅闯,也九死一生!”
“本尊自有分寸。”凌尘又弹出一枚灵石,“你只需告诉本尊位置。”
掌柜犹豫再三,最终以指蘸酒,在桌上画了幅简图,标注出冰狱所在——神山后山,寒冰洞深处。
凌尘记下,起身离开。
他走后,馆中才恢复议论。
“这位前辈究竟是谁?连神山三公子都敢打!”
“岂止敢打,你没看那两个五重天护卫,在他面前跟小鸡似的!”
“难道……他也是为神山异象而来?”
众人猜测纷纷,凌尘已至神山脚下。
他没有硬闯,而是取出那枚血色玉佩,注入混沌气。
玉佩震动,发出柔和光芒,指向山腰某处。那里有一条隐秘小径,被冰雪覆盖,若非玉佩指引,根本发现不了。
凌尘沿小径而上,避开沿途守卫,很快来到山腰一处冰洞前。
洞口被寒冰封住,但有阵法波动——是圣族特有的混沌封印阵。若非圣族血脉,强行破阵会触发警报。
凌尘以混沌气模拟圣族血脉波动,轻松穿过封印,进入洞中。
洞内别有洞天。走过百丈冰廊,前方出现一座冰殿。殿中供奉着一尊冰雕,雕刻的是一位圣族战士,手持战戈,目视远方,正是圣族始祖“混沌圣祖”的雕像。
雕像前,跪着一名白发老妪。
老妪气息虚弱,只有道宫巅峰修为,但身上却散发着纯净的圣族血脉气息。感应到凌尘进来,她缓缓转身,看到凌尘的瞬间,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惊喜光芒。
“圣族血脉……你……你是战天的孩儿?!”
凌尘点头:“晚辈凌尘,见过前辈。前辈是?”
老妪激动得浑身颤抖:“老身乃圣族遗民‘冰婆婆’,奉命在此守护圣祖雕像,等待血脉传人。”
她仔细打量凌尘,泪流满面:“像……真像战天……三百年了,老身终于等到你了……”
凌尘扶她坐下,问道:“婆婆,我父母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何会被囚禁在冰狱?”
冰婆婆脸色一黯,恨声道:“是神山山主‘冰无涯’那个叛徒!”
她讲述起当年之事:
三百年前,凌战天与火灵儿游历至北寒域,发现冰魄神山有圣族遗民,便来相认。当时山主冰无涯表面热情,实则暗中与吞天教勾结。
吞天教觊觐混沌血脉,命冰无涯设法擒拿凌战天夫妇。冰无涯在酒中下毒,那毒名“噬魂散”,专蚀神魂,令人神智错乱。凌战天夫妇中毒后,被冰无涯以幻术操控,屠杀神山弟子,制造“走火入魔”假象。
最后冰无涯“大义灭亲”,将二人镇压于冰狱,实则暗中抽取他们血脉,炼成混沌圣丹,献给了吞天教。
“战天与灵儿察觉真相后,拼死反抗,自爆圣源,保住了最后血脉核心。”冰婆婆泣不成声,“冰无涯怕事情败露,便以‘镇压魔头’为名,将他们囚于冰狱,实则想慢慢炼化剩余血脉……”
凌尘眼中寒光闪烁:“冰无涯……好,很好。”
他看向冰婆婆:“婆婆,冰狱中除了我父母,可还有其他圣族遗民?”
“有。”冰婆婆点头,“当年神山有圣族遗民三百余人,大多被冰无涯屠杀,只有三十余人被囚于冰狱,以寒冰大阵抽取血脉,供他修炼邪功。”
她取出一枚冰晶令牌:“这是开启冰狱的‘寒冰令’,老身偷藏了三百年,今日终于能用上了。”
凌尘接过令牌,杀意凛然:“婆婆在此等候,本尊去救人。”
他正要离开,冰婆婆忽然拉住他,神色凝重:“孩子,小心。冰无涯三日前已突破至仙台九重天巅峰,更掌控了神山护山大阵‘冰魄玄光大阵’。而且……老身感觉到,神山中还有几股隐晦的吞天教气息,他们可能已经察觉你来了。”
凌尘笑了:“来得正好。本尊正愁没地方试剑。”
他转身,踏出冰洞。
山风呼啸,雪花漫天。
凌尘望向山顶那座巍峨宫殿,眼神冰冷。
“冰无涯,本尊来讨债了。”
“三百年的血债,该还了。”
他一步踏出,化作流光,直射山顶。
冰魄神山,今日注定要染血。
而此刻,山顶宫殿中,冰无涯正与三名黑袍人对饮。
其中一人,正是从陨神墟逃走的冥骨圣王!
他伤势已恢复大半,此刻冷笑:“那小子果然来了。圣主有令,要活的。”
冰无涯谄媚道:“圣王放心,我已布下天罗地网,定将他擒来献上。”
他心中却在盘算:若能夺得凌尘的混沌吞天道,或许……他也能成就圣王,甚至摆脱吞天教控制!
各怀鬼胎,杀机四伏。
凌尘的救亲之路,注定不会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