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葬剑平原深处行进,空气中的剑意便越发凝实锋利。地面上插着的残剑,品质明显更高,有些甚至还在散发着微弱的灵性光辉,发出不甘的悲鸣。呼啸的剑气罡风几乎凝成实质,如同无数看不见的利刃切割着空间,修为稍弱者,恐怕顷刻间便会被绞杀成碎片。
沐雨晴不得不再次拨动琴弦,撑起一道淡蓝色的音波护罩,将两人笼罩其中。护罩与剑气罡风碰撞,发出连绵不绝的“嗤嗤”声,漾开圈圈涟漪。她神情专注,显然维持这护罩并不轻松。
反观凌尘,依旧闲庭信步。那些足以重伤普通化龙境修士的剑气罡风,在靠近他身体三尺之外时,便如同溪流遇到了磐石,自然而然地分流绕开,连他的衣角都未能掀起。他体内《大荒吞天诀》自行运转,周身毛孔仿佛化作了无数个微小的漩涡,不仅不受剑意压迫,反而在悄无声息地吞噬、炼化着这些精纯的庚金剑气,转化为自身修为的养料。
这一幕落在沐雨晴眼中,更是让她心中骇然,对凌尘的评价又拔高了几分。这位神秘的公子,其手段简直深不可测。
“公子,前方剑意愈发恐怖,似乎……快到尽头了。”沐雨晴凝神感应着臂上印记传来的越来越强烈的灼热感,出声提醒。
凌尘微微颔首,他的神识远比沐雨晴强大,早已感知到前方的异常。“嗯,是一片剑意断层,或者说……是一处壁垒。”
两人又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只见前方已无路,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横亘在葬剑平原的尽头。深渊对面,隐约可见一片更加古老、破碎的大地轮廓,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苍茫气息。而连接两岸的,唯有一座巨大无比的石桥!
这石桥通体由某种漆黑的巨石砌成,斑驳古老,不知历经了多少岁月。桥身宽达百丈,上面密密麻麻插满了各式各样的古剑,从桥头一直延伸到桥尾,仿佛这整座桥,就是由无数古剑堆积、熔铸而成!
更令人心惊的是,一股庞大无匹的剑道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笼罩在整个石桥上空。修为不足者,恐怕连踏上桥身的资格都没有。
“古剑桥……”沐雨晴望着那恢弘而肃杀的石桥,喃喃低语,眼中充满了震撼,“传闻通过此桥,方能抵达万法天渊核心剑域的最终之地——古剑冢!”
此时,古剑桥的桥头之前,并非空无一人。
已然聚集了数十道身影。这些人个个气息强悍,精气神如狼烟冲天,显然都是进入天渊的各方天骄翘楚。他们泾渭分明地分成几个小团体,彼此警惕,目光都灼热地盯着那座通往最终机缘的古剑桥。
凌尘和沐雨晴的到来,立刻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当先一人,身着星辰袍服,气息比之前那小星尊强横了何止数倍,周身有星光流转,仿佛自成一片星空领域。他目光冷冽如寒星,在凌尘身上停留片刻,尤其是在感受到凌尘身上那尚未完全消散的、属于星辰殿功法的细微痕迹(吞噬小星尊附加星光所致)时,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他,正是星辰殿此行的领袖,大星尊!
在大星尊身旁,站着一位身穿烈焰长袍的青年,头发赤红,如同燃烧的火焰,气息狂霸炽热,乃是离火宗的圣子。另一侧,则是一位笼罩在朦胧水汽中的女子,身段窈窕,面容若隐若现,来自碧波潭,气息深邃。
除了这几位顶尖人物,还有不少其他宗门、世家的天才,其中不乏化龙七重天、八重天的高手。凌尘甚至还看到了两个熟面孔——之前在秘境中有过一面之缘,对他手中古剑流露出贪婪之意的家伙。
“沐仙子?”碧波潭的那位女子似乎与沐雨晴相熟,见到她与一个陌生男子同行,略显诧异。
沐雨晴对那女子微微点头示意:“碧凝姐姐。”
大星尊踏前一步,目光如冷电锁定凌尘,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星辰殿弟子,可是伤于你手?”他虽是在问,但语气已是笃定。
场中气氛瞬间紧绷起来。所有人都看向凌尘,想看他如何应对这位声名赫赫的大星尊的质问。
凌尘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目光扫过古剑桥,又看了看桥头聚集的众人,最后对沐雨晴随口说道:“人倒是来了不少,看来这古剑冢的门票,还挺抢手。”
这般无视的态度,让大星尊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放肆!”大星尊身后,一名星辰殿弟子怒喝出声,“大星尊问你话,你敢不答?”
凌尘这才懒洋洋地瞥了大星尊一眼,语气带着一丝调侃:“你说那个只会放狠话和偷袭的废物?是本公子随手打发的。怎么,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你们星辰殿是属葫芦的吗?”
“噗嗤……”一旁碧波潭的碧凝闻言,忍不住掩口轻笑。就连那离火宗圣子,嘴角也抽搐了一下,似乎觉得这比喻颇为新奇有趣。
大星尊额角青筋跳动,周身星光暴涨,杀意凛然:“好!很好!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如此挑衅我星辰殿了!不管你是谁,今日……”
“今日什么今日?”凌尘再次打断他,指了指那座古剑桥,“机缘就在眼前,你却在这里纠结私人恩怨?看来你这大星尊,格局也就如此了。有本事,等过了桥,到了古剑冢,本公子陪你玩到底。”
他这话,看似在挑衅,实则点醒了众人。是啊,终极机缘就在桥对面,现在在这里打生打死,岂不是让旁人渔翁得利?
大星尊也是心思深沉之辈,强压下怒火,冰冷道:“牙尖嘴利!本尊便让你多活片刻!待过了这古剑桥,必取你性命!”
“随时恭候。”凌尘浑不在意地耸耸肩。
冲突暂时压下,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古剑桥上。
“这古剑桥,威压太重了!而且越往深处,剑意越强,还有残留的剑魂攻击!”一个尝试失败的世家天才心有余悸地说道,他刚才只走了不到十分之一,便被一道凌厉剑意逼了回来,衣衫破碎,受了些轻伤。
“需以自身剑道修为或强横实力硬抗!而且,桥上的古剑似乎并非死物,会自主攻击!”另一人补充道。
一时间,无人再敢轻易尝试。大家都在观望,等待第一个探路者,或者在想应对之策。
沐雨晴看着那剑气冲霄的古剑桥,秀眉微蹙,对凌尘低声道:“公子,此桥凶险,恐不易过。”
凌尘却微微一笑,目光扫过桥上那无数古剑,如同在看一桌丰盛的美餐。“凶险?对本公子而言,这或许是……一条康庄大道。”
他能感觉到,体内《大荒吞天诀》对桥上那海量精纯剑意与残留剑魂的渴望。这座桥对别人是考验,对他而言,却是一座移动的修为宝库!
就在众人踌躇不前之际,凌尘动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一步踏上了那杀气腾腾的古剑桥!
“嗡——!”
就在他踏上桥面的瞬间,整座古剑桥仿佛活了过来!靠近桥头的数十柄古剑同时震颤,发出刺耳剑鸣,数十道凌厉无匹的剑气,如同受到了挑衅,化作一张死亡之网,朝着凌尘绞杀而来!
“小心!”沐雨晴忍不住惊呼出声。
桥头众人亦是屏息凝神,都想看看这狂妄的小子,如何在这第一波攻击下吃瘪,甚至殒命。
面对这足以将化龙七重天修士重创的剑气攻击,凌尘嘴角却勾起一抹弧度。
他不闪不避,甚至没有拔剑。
只是再次运转《大荒吞天诀》,周身毛孔舒张,那无形的吞噬之力场域扩张开来。
“来得好!正好给本公子补充点零嘴!”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数十道凶悍剑气,在靠近凌尘身体之时,竟如同百川归海,速度骤减,威力骤降,最后化作缕缕精纯的庚金之气,被他尽数吸入体内!
“嗝~”
凌尘甚至还故意打了个饱嗝,拍了拍丝毫未损的衣袍,转头对桥头那些目瞪口呆的天骄们,露出了一个灿烂又欠揍的笑容:
“味道还行,就是有点塞牙。你们……还不跟上?”
话音落下,他闲庭信步般,继续朝着古剑桥深处走去。所过之处,剑鸣不止,剑气纵横,却无一能近他身周三尺,反而都成了他修炼的资粮。
桥头,一片死寂。
大星尊、离火圣子、碧波潭碧凝,以及所有天骄,全都如同石化了一般,看着那道在无尽剑雨中悠然前行的背影,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他妈……是个什么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