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黑伯，这年头，能拿起矛站在这里杀敌的，不就是安邑人吗？”我抹了把脸上的血污，扯出一个自认憨厚的笑容。
心里疯狂打鼓，穿越者这身份可不能暴露，谁知道这世界有没有烧死异端的传统。
黑伯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在我脸上剐了几下，最终只是哼了一声，没再追问。
“算你小子会说话！身手不错，不像地里刨食的。从现在起，你就是伍长了，管好你旁边这几个喘气的。”
他随手点了旁边几个惊魂未定的新兵，“城墙修补，伤员后撤，收缴箭矢，动作快，敌人下一波攻击不会等我们吃完饭。”
【系统提示：获得临时职务“伍长”。安邑城守军声望提升。触发新任务：城防整顿。限时两小时，协助稳定东段城墙防御。奖励：积分30，黑伯信任度小幅提升。】
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给。
我认命地招呼起那几个眼神惶恐的年轻面孔，开始搬运石块，加固垛口。
伍长？
管五个人，这官起点可真“高”。
忙碌间隙，我总感觉有一道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我身上。
不是黑伯那种审视，更像是一种…观察。我猛地回头，恰好看到那个青袍士子——玄圭，正站在不远处的城楼阴影下，手里拿着个小巧的竹筒，似乎在记录什么。
他见我看来，也不躲闪，反而微微一笑，朝我点了点头。
这家伙，到底在干嘛？
我心生警惕。乱世之中，这种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却又处处透着神秘的读书人，往往比明刀明枪的敌人更危险。
两小时的城防整顿任务在疲惫和混乱中结束。系统积分到手，黑伯看我的眼神也稍微缓和了些，扔给我一块能噎死人的干粮。
“吃完，跟我去巡城。老鼠屎不揪出来，这城墙修得再结实也得从里面烂掉。”
我啃着干粮，心里明白他指的是内奸。
确实，昨天敌军几次进攻都精准地找到了我们防御最薄弱的位置，这绝不仅仅是运气。
正琢磨着，玄圭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对着黑伯和我微微拱手。
“黑伯将军，这位勇士。在下玄圭，略通医理，见这位勇士似乎有些脱力，特备了些提神的药茶。”他递过来一个皮囊。
黑伯皱了皱眉，没接。
我闻了闻，有股淡淡的草药清香，系统也没提示有毒。
“多谢先生。”我接过喝了一口，一股暖流下肚，精神确实振奋了些。
“勇士不必客气。方才观勇士杀敌，章法奇特，似非中原路数，但又暗合兵法要义，令人惊叹。”玄圭语气平和，眼神却锐利得像能看穿人心。
我心里一紧，打了个哈哈：“乡下把式，胡乱练的，保命而已。比不上先生运筹帷幄。”
这读书人眼光太毒！
玄圭笑了笑，不再追问，转而看向城外敌营，语气凝重：“敌军围三阙一，攻势却集中于东城，看似凶猛，实则像是在…试探，或者说，在等待什么。”
黑伯冷哼一声：“等内应给他们开门呗！老子迟早把那些吃里扒外的杂碎揪出来剁了！”
“将军息怒。”玄圭低声道，“内应行事周密，恐非寻常人物。在下昨日于市井间，偶闻铁器铺的朱亥掌柜，近日与一些面生的游商往来甚密，且其库中运出的，似乎不全是农具。”
朱亥？
铁器铺？
我立刻竖起耳朵。
铁器在这时代可是战略物资。
【滴！支线任务更新：暗流涌动。与玄圭、黑伯一同调查铁器铺掌柜朱亥。查明其与内应的关联。任务奖励：积分80，解锁线索“墨守非攻”。】系统提示适时响起。
黑伯眉头拧成了疙瘩，“朱亥？那胖子？他可是城主夫人的远亲，靠着倒卖铁器发了家，平日里虽然抠门，但不至于通敌吧？”
玄圭淡淡道：“非常之时，利字当头，亲眷之情未必可靠。且在下听闻，那些游商，臂上似有不易察觉的奇特纹样。”
黑伯沉默片刻，猛地一拍墙砖：“管他娘的是谁，查，小子。”
他转向我，“你脑子活络，跟着玄圭先生，去探探那朱亥的底细！记住，暗中查访，没有确凿证据，别打草惊蛇！”
我立刻领命：“是”正愁没机会接触这神秘士子呢。
跟着玄圭走下城墙，穿梭在混乱而压抑的街道上，我忍不住低声问：“玄圭先生，您似乎对城内事务很是关切？”
玄圭脚步不停，声音平静：“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安邑若破，无人可幸免。再者，”他侧头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观察变数，本就是在下的兴趣所在。”
变数？是指我吗？我心里咯噔一下。
朱亥的铁器铺位于城南，门面颇大，此刻却大门紧闭，只留一道侧门供人出入，几个膀大腰圆的伙计守在门口，眼神警惕。
我们刚靠近，一个伙计就上前拦住：“掌柜今日不见客，二位请回。”
玄圭不慌不忙，从袖中摸出一块小小的木牌，在那伙计眼前一晃。
那伙计脸色微变，态度立刻恭敬了些：“原来是…先生请稍候。”他转身进去通报。
我好奇地看向玄圭，他低声道：“一块故人信物，不足挂齿。”这家伙，果然不简单。
片刻后，我们被引了进去。铺子后面是个巨大的院子，堆满了各种铁料和半成品，炉火早已熄灭，显得异常冷清。
胖乎乎的朱亥搓着手迎了出来，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容，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和…恐惧？
“玄圭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这位是。”他看向我。
玄圭介绍道“这位是城防军的刘伍长。奉命巡查城内安全隐患，尤其是铁器流向。”
朱亥脸上的肥肉抖动了一下，笑容更勉强了：“哎呀，刘伍长年轻有为！放心放心，小店一向守法，所有铁器交易都记录在册，绝无资敌之举！”
玄圭目光扫过院内那些蒙着油布、形状略显奇特的半成品，状似无意地问道：“朱掌柜，这些物件，似乎并非寻常农具或兵器？”
朱亥额头瞬间冒出细汗：“这个…是一些客户定制的…特殊工具，对，特殊工具！”
“哦？”玄圭走上前，轻轻掀开一角油布，下面露出几个结构精巧、带着齿轮和连杆的金属构件，明显超出了这个时代普通铁匠的工艺水平！“朱掌柜的客户，倒是别致。”
我心中警铃大作，这玩意儿看着就不像好东西。
系统也传来提示：【发现异常机关部件，与“墨行者”科技风格吻合度75%。】
就在这时，一个伙计慌慌张张跑进来：“掌柜的，不好了！库房…库房那边…”
朱亥脸色瞬间惨白，也顾不上我们了，扭头就往库房方向跑。我和玄圭对视一眼，立刻跟上。
库房大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一股淡淡的、类似火药燃烧后的味道。
冲进去一看，只见几个伙计正手忙脚乱地扑打着一些零星的火苗，地上散落着一些烧焦的竹筒和金属碎片，墙壁上还有几处新鲜的、仿佛被什么利器划过的深痕。
一个伙计哭丧着脸：“掌柜的，刚才不知怎么，这几个准备交付的‘货’突然就炸了，还…还弹出些东西，把墙都划坏了。”
朱亥看着满地狼藉，身体晃了晃，面如死灰。
玄圭蹲下身，仔细检查那些碎片和墙上的划痕，眉头紧锁。
“非攻…却暗藏杀机。兼爱…何以至此？”他喃喃自语。
我则注意到，在碎片之中，有一小块未被烧尽的黑色布料，上面隐约能看到一个奇特的、像是用圆规和直尺画出来的复杂图案印记。
【发现关键物证：“墨行者”印记布片。任务“暗流涌动”完成度70%。】系统提示响起。
玄圭也看到了那布片，他站起身，目光锐利地看向几乎瘫软的朱亥：“朱掌柜，事到如今，你还要隐瞒吗？胁迫你的，究竟是‘墨行者’，还是…别的什么？”
朱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先生明鉴！我…我也是被逼的啊！他们抓了我的妻儿…要我提供铁料和场地，为他们制作那些…那些可怕的机关！我不从，他们就要杀人啊！”
机关？
墨行者？
胁迫？
信息量有点大。
我看向玄圭，他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是眼神更加深邃。
看来，这安邑城的内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黑伯想揪出的，恐怕不止是一两颗“老鼠屎”，而是一张隐藏在黑暗中的大网。
而我们，已经无意中扯住了网线的一角。
接下来，是该悄悄收紧，还是…等着被网中的毒蛇反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