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监狱走廊里模糊的嘈杂声。狭小的探视室内,只有一张冰冷的金属桌和两把固定的塑料椅子。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绝望气息混合的味道。
杨雨晨穿着橙色的囚服,手腕脚踝戴着沉重的镣铐,缓慢而僵硬地挪到椅子边坐下。曾经精心打理的头发如今干枯油腻,眼底布满血丝,但那深处燃烧的,不是悔恨,而是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怨毒。他被转移到这座安保等级最高的重刑监狱已经有一段时间,与外界几乎断绝了联系。
狱警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眼神警惕。
这时,另一名狱警拿着一份信件走了进来,语气公事公办:“,你的信。”
杨雨晨浑浊的眼珠动了动,有些迟缓地抬起被铐住的双手。谁会给他写信?家族早已与他划清界限,以前的“朋友”更是避之不及。
那是一个异常精美厚重的白色信封,触手细腻,与他此刻身处的环境格格不入。信封上用烫金花体字写着他的姓名和监狱地址,没有寄件人信息。他皱着眉,用指甲艰难地划开信封。
一张同样质感的卡片滑了出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陆忠琛和林宛瑜并肩而立的婚纱照缩略图,印在卡片中央。照片上的陆忠琛西装革履,俊朗非凡,嘴角噙着自信沉稳的微笑,眼神温柔地注视着身旁的女人。而林宛瑜穿着那身价值连城的绝美婚纱,头纱微拂,笑得幸福而耀眼,仿佛所有的苦难都从未发生。他们身后,是奢华如同古堡的背景。
卡片上方,是一行更大的烫金字体:
陆忠琛先生 & 林宛瑜女士 婚礼邀请函
下方是时间、地点——正是今天,陆家庄园。
“轰——!”
杨雨晨的脑子像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瞬间一片空白。随即,无边的怒火如同岩浆般从心底最黑暗的角落喷涌而出,瞬间烧红了他的眼睛,烧毁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啊——!!!”他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如同受伤的野兽。双手疯狂地撕扯着那张精美的请柬,坚硬的卡片边缘割破了他的手指,鲜血渗出,染红了白色的纸屑。他还不解恨,将碎片塞进嘴里,用牙齿狠狠地咀嚼,仿佛在啃噬那两人的血肉!
“凭什么!凭什么!!!”他声音嘶哑,唾沫混着血丝和纸屑飞溅,“陆忠琛!你他妈凭什么不死!你应该死在那场车祸里!尸骨无存!林宛瑜!你这个贱人!你凭什么过得这么好!你们都应该下地狱!下地狱!!!”
他猛地站起来,想要掀翻桌子,但沉重的镣铐和固定的家具限制了他的行动。他只能像一头被铁链锁住的疯狗,在原地挣扎、咆哮,脖颈上青筋暴起,面目狰狞扭曲到了极点。
门口的狱警立刻上前,厉声呵斥:“!坐下!立刻坐下!否则使用强制措施!”
杨雨晨充耳不闻,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些被撕碎、被玷污的纸片,那对男女幸福的笑容在他眼前不断放大、扭曲,变成最恶毒的嘲讽。
【重生?读心术?狗屁!我不信!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怎么可能每次都那么好运!】
【还有赵天枭!那个自大的蠢货!收了老子那么多钱,提供了那么多情报,为什么还没弄死他们!为什么还让他们有机会举办婚礼!风光无限!】
【废物!全都是废物!】
极致的愤怒过后,是一种冰冷的,深入骨髓的怨恨和疯狂。他停止了无意义的挣扎,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喘着粗气坐回了塑料椅子上。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染血的手指和散落一地的碎片,突然发出一阵低沉而毛骨悚然的冷笑。
“呵呵……哈哈哈……”笑声在狭小的探视室里回荡,充满了不祥的意味。
狱警皱紧眉头,手握住了警棍,紧紧盯着他,防止他再有过激行为。
杨雨晨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狂乱,只剩下一种近乎凝固的恶毒和算计。他看向狱警,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我要见我的律师。现在,立刻,马上。”
狱警公事公办地回答:“你的律师探视时间不在今天,需要按规定申请。”
“告诉他,”杨雨晨一字一顿,眼神像毒蛇一样冰冷,“是关于‘赵公子’的‘生日礼物’。他必须今天来,否则,‘礼物’就送不出去了。”
他特意加重了“赵公子”和“生日礼物”几个字。这是他与赵天枭势力约定的暗号。他知道,赵天枭虽然瞧不起他,但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给陆忠琛致命打击的机会。而这场举世瞩目的婚礼,就是最好的舞台。
狱警似乎也察觉到一丝不寻常,通过耳麦低声向上级汇报。
杨雨晨不再说话,靠在冰冷的塑料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中却开始飞速运转,勾勒出一个疯狂而恶毒的计划。他无法亲自到场,但他还有最后可以利用的棋子——那个同样对林宛瑜恨之入骨,并且更容易被操控的女人,柴芳芳。还有赵天枭许诺过的,那些藏在阴影里的“资源”。
【陆忠琛,林宛瑜。】他在心里疯狂地诅咒着,【你们想拥有童话般的婚礼?我偏要让它变成地狱的开篇!我要让你们在最幸福的时刻,坠入无边深渊!这份‘死神请柬’,我会用你们的血来书写结局!】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婚礼现场冲天的火光,听到了人们惊恐的尖叫,以及那对新人被撕碎的幸福画面。这想象让他扭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变态的快意。
几个小时后,在层层监控下,杨雨晨见到了他的律师。隔着防弹玻璃,他拿起通话器,压低声音,快速而清晰地传达了他的指令。他没有明说计划细节,只是激活了那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并指明了方向。
律师面无表情地记录着,偶尔点头。
当律师离开探视室,走出监狱厚重的大门时,杨雨晨透过探视室的小窗,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了自己鲜血的腥甜味,和他内心深处的恶毒一样令人作呕。
“游戏开始了,我亲爱的‘兄弟’。”他对着空气,无声地狞笑,“这份大礼,希望你和你的新娘,会喜欢。”
而在陆家庄园,婚礼的序曲正悠扬奏响,浑然不知,一张充满死气的阴谋之网,已随着那份被撕碎的请柬,悄然撒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