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林治远数次传唤秦苏言前去“侍奉”,均被徐敏以“规矩尚未学成,恐冲撞城主”为由,巧妙地挡了回去。林治远对于这位被他“调教”了八年的徐敏尚有几分信任,便也暂时按捺住急切,只是催促尽快教会。
不知是秦苏言天赋异禀,还是复仇的信念给了她强大的动力,短短半个月时间,她便将那些繁琐的礼仪规矩掌握得纯熟无比,其娴静优雅的姿态,竟已不输给徐敏。
连徐敏都感到惊讶,私下里忍不住感叹她的进步神速。
“若不是能看到你眼底深藏的怒火,”徐敏曾低声对她说,“我几乎要以为,你是真心想取悦那个恶魔了。”
“取悦?不,这是折磨。
“一种看得见,吃不着的折磨。”秦苏言勾起唇角,“才是对这种恶魔,最好的报复方式。”
***
灾厄200年8月6日。
午后沉闷的寂静被一名面无表情的侍卫打破。他敲开女仆房的门,声音刻板无波:“秦苏言,城主传唤,书房觐见。”
房间内的空气瞬间凝固。正在指导陈乐一些简单缝补的徐敏手一抖,针尖险些刺入指腹。陈欢猛地抬起头,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恐惧与愤怒。
唯有秦苏言,擦拭着手中茶杯的动作未有丝毫停顿,仿佛听到的不过是寻常问候。
“知道了。”她放下茶杯,声音平淡无波,起身的动作流畅自然,甚至没有多看徐敏那写满担忧的脸一眼。
徐敏急忙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急道:“我去跟他说,你规矩还没学全……”
“不必。”秦苏言打断她,目光掠过徐敏手腕上那道淡化的旧疤,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冷芒,“该来的总会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况且,有些‘规矩’,不亲身去‘学’,又如何能‘会’?”
她刻意加重了“学”与“会”二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还有……那个畜生,已经有所察觉了。我不能连累你。”
徐敏怔住,看着秦苏言整那被束腰勒出的纤细腰肢挺得笔直,仿佛不是去面对豺狼,而是奔赴一场早已预料的战役。她忽然明白,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骨子里蕴藏着远超她想象的坚韧与决绝。
* * *
秦苏言跟在侍卫身后,穿过奢华而空旷的回廊。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投射下斑驳的光影,映照在她沉静的脸上。
书房门被推开,林治远并未如想象中那般坐在书桌后,而是背对着门口,站在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他的“王国”。
听到脚步声,他并未回头,只是用一种带着玩味的语调开口:“来了?这半个月,学得如何?”
“承蒙城主挂心,徐敏姐教导有方,不敢说精通,略知一二。”秦苏言垂眸,语气恭谨却无温度,标准的女仆姿态无可挑剔。
林治远缓缓转身,目光如同实质,从她低垂的眼睫,滑过白皙的脖颈,最后落在被女仆装勾勒出的曲线上。
他踱步上前,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檀香与某种阴暗力量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哦?是吗?”他伸出手,似乎想去碰触秦苏言的脸颊,“那让本城主看看,你这‘略知一二’,到了何种地步。”
秦苏言在他手指即将触及皮肤的瞬间,微不可察地向后撤了半步,恰好避开了接触,同时躬身道:“城主,茶已备好,是否现在为您斟上?”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只是恰好要履行职责。
林治远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但很快被一种更深的兴味取代。
他哼笑一声:“倒是机灵。”他收回手,坐回宽大的座椅上,“那就,斟茶吧。”
秦苏言依言上前,执起温热的茶壶,手腕稳定,动作精准,没有一滴茶水溅出。她将茶杯轻放在他面前,整个过程目不斜视,气息平稳。
林治远却没有去碰那杯茶,而是靠在椅背上,继续用那种令人不适的目光打量她。“秦苏言,你知道吗?你和你那个死鬼老师,真的很像。”
他慢悠悠地说,语气带着恶意的试探:“一样的……不识抬举。”
秦苏言执壶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体内元素几乎要失控涌出,被她强行压下。她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她放下茶壶,退后一步,声音依旧平稳:“城主说笑了,我只是一个下城区的孤女,不敢与城主大人相提并论。”
“孤女?”林治远嗤笑,“一个孤女,能有这般气度?能在我的威压下保持镇定?能在失去依靠后,还敢独自踏入我这城主府?”他身体前倾,压迫感十足,“你身上,秘密不少啊。”
“城主过誉了。”秦苏言抬眼,目光与他相对,清澈的眸子里看不出丝毫情绪,“若无事,属下先行告退。”
说着,她就准备离开。
“急什么?”林治远挥挥手,“站到一边去。本城主处理公务时,不喜欢身边没人。”
这无疑是一种精神上的凌迟。秦苏言垂眸,依言静立一旁,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精致人偶。
***
傍晚时分。
秦苏言垂着眼眸,一丝不苟地完成了最后的擦拭工作,将一切恢复原样后,她转向坐在宽大书桌后的林治远,声音冷淡如冰:“打扫完毕,我告退了。”
“啧,”林治远放下手中的文件,挑剔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转,“整天板着一张脸,你就不能笑一下吗?白瞎了这张好看的脸。”
“不可能。”秦苏言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如同坚冰。
“哼,无趣。滚吧。”林治远不耐烦地挥挥手。
“是。”
秦苏言依言躬身退下,轻轻带上厚重的书房门。
就在门扉合拢的瞬间,她脸上那层冰封的冷漠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抑制的狂热,瞳孔深处紫芒微闪。
「书房里……有东西!绝对有对我至关重要的东西!」
从踏入书房的那一刻起,就有一股若有若无却无比契合的气息,如同无形的丝线,不断牵引、撩拨着她体内的狐妖血脉。
她的血脉在无声地欢呼,甚至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想要不顾一切去探寻和占有的原始冲动。
她死死攥紧掌心,用意志力强行将这股躁动压下。心跳如擂鼓,背后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不能急……绝对不能打草惊蛇。」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冷静,步伐如常地沿着走廊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