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哈……哈……”剧烈的喘息声在空寂的废墟中格外清晰。
刚才与林治远对峙时承受的巨大压力,此刻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前所未有的疲惫与虚脱。
“哈……这种赌命的方法,也就对……他这种比谁都惜命的人有用了……”秦苏言抬起颤抖的手腕,看着上面光华恢复平静的爆冰纹,嘴角扯出一抹苍白的笑意,“第一步……骗局,成功。”
休息片刻,她勉强凝聚起一丝神魂力,操控一具简单的傀儡将自己扶起。现在,还不是能倒下的时候。
她最先做的,是踉跄着走到孤儿院门口,寻找赵青衣的遗体。
眼前的景象让她心脏狠狠一抽。
赵叔胸腔已被彻底洞穿,鲜血浸透了残破的衣衫,那张曾带着温和笑意的脸庞苍白如纸。
秦苏言强忍着翻涌的悲恸和泪水,小心翼翼地用清水一点点擦去他脸上和身上的血污,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
然后,她借助傀儡的力量,将赵青衣的遗体小心地搬运到后院,用双手挖开泥土,将他郑重安葬。
她寻来一块较为完整的石头,用残心太刀仔细削成墓碑的形状,指尖凝聚微光,一笔一划地刻下——“恩师赵青衣之墓”。
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钧。
做完这一切,她退后两步,对着墓碑,郑重地、深深地磕了三个头。
“赵叔,我……”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是愧疚,是不舍,是承诺,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最终,所有的情绪只化作一句沉重如山的誓言:“……再见,赵老师。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她平复了一下汹涌的心绪,开始一具一具地寻找孩子们的遗体。
每找到一个熟悉的小小身影,她的心就如同被刀割一次。
万幸的是,死去的孩子并不多,小羽带着大部分孩子们安全逃离,剩下的都是自愿留下来殿后的。
她将他们一一安葬在赵青衣的墓旁,用同样的方式为他们立上小小的石碑,刻上他们的名字。
“何青、阿谷、春儿……苏言姐向你们发誓,一定……一定会为你们讨回公道。”
做完这漫长而痛苦的一切,天色已近黄昏。
秦苏言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已成残垣断壁的孤儿院内,开始收拾赵青衣和孩子们留下的物品。
赵青衣的房间离门口最近,也是受损最严重的。
家具几乎全毁,物品散落一地,覆盖着灰尘与瓦砾。秦苏言跪在地上,一点点翻找着,直到在倾倒的床榻下方,摸到了一个异常坚固、保存完好的木盒。
她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将盒子取出,拂去表面的灰尘。盒子上没有锁,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打开。
盒内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两张小心珍藏的照片。
一张是孤儿院早期的全家福,赵叔的身边是自己,孩子们簇拥在两人身边,笑容灿烂。
另一张,则是秦苏言的单人照。
照片上的她,脸上带着一丝清浅而真实的笑意,眼神清澈,与如今满眼仇恨与坚毅的她判若两人。
秦苏言失神地看着照片中那个曾经懵懂,却也曾拥有过短暂安宁的自己,指尖轻轻拂过相纸,冰封的心湖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这算是……赵老师留给我的最后礼物吗……”
这份看似寻常的遗物,对此刻一无所有的秦苏言而言,重若千钧,珍贵无比。
她轻轻拿起照片,发现下方竟有一个隐蔽的暗格。打开后,里面静静躺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和一枚泛着温润银光的戒指。
那枚戒指她认得,是赵青衣一直戴在手上的空间戒指。
而此刻,戒指内部原有的精神印记已被彻底抹去,只留下了专属于秦苏言的气息。
这意味着,这枚戒指现在完全属于她了。
压下心头的酸楚,她先将戒指小心戴好,然后拿起了那把匕首仔细端详。
匕首的刀刃并非整体,而是由十八片薄如蝉翼,可灵活分离的细小飞刀精密组合而成。刀柄处镶嵌着一颗不起眼的小孔,正微微逸散出奇异的元素波动。
秦苏言尝试着将一丝冰元素与火元素交替注入小孔。顿时,孔洞内闪烁起红蓝交替的微光,如同呼吸般明灭。
“元素孔……而且还是能兼容多种元素的稀有构造。”秦苏言低声喃喃,指尖抚过冰凉的刀身,“赵叔,谢谢你……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她将匕首郑重地收入空间戒指,强忍着再度翻涌的悲伤,转身继续在废墟中搜寻。
孩子们的房间相比赵青衣的房间,受损程度稍轻,但依然是一片狼藉,许多生活的痕迹已被无情摧毁。
秦苏言耐心地从瓦砾和残骸中,将孩子们留下的零星物品一一找出,小心翼翼地收进戒指。
在这些杂物中,有一本书籍异常醒目地保持了完好,仿佛被某种力量庇护着,未曾沾染一丝尘埃。秦苏言好奇地拾起,翻开封面,那熟悉的稚嫩字迹表明,这是小羽的日记。
前面的记录无非是日常琐事和天真的烦恼,直到某一页——
【灾厄200年6月3日,晴。】
【我今天看到了……看到了苏言姐死的场景!她全身都是伤,拖着身体爬进一条黑乎乎的巷子,然后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再也起不来了。不……不可能!苏言姐怎么会死?我不信!
我浑浑噩噩地回去,不敢告诉任何人。要是大家知道了,肯定会比我还害怕……】
在这段令人心惊的文字后面,还有一段补充,字迹比平时潦草颤抖得多:
【半夜,我迷迷糊糊醒来,好像听到走廊有脚步声……是苏言姐每次晚归时那种特有的、轻轻的脚步声。她不是已经……是我听错了吧?一定是听错了……】
“6月3日…我…死了?”秦苏言瞳孔微缩,努力回溯一个月前的记忆,脑海中却只有一片模糊的空白,关于那几天的经历,竟毫无印象。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翻看。
【灾厄200年6月4日,晴。】
【下午,昨天我亲眼看见死去的苏言姐,又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这怎么可能?!】
“死而复生……说的是我?”秦苏言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灾厄200年6月5日,阴。】
【她是苏言姐,但好像……又不是。她对我们做的每件事都和平常一样,可我知道,那不是她。我知道的。】
接下来的许多页,日记里充满了小羽一次次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困惑的记录,反复确认着这个“归来”的秦苏言是否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姐姐。直到——
【灾厄200年6月14日,小雨。】
【我这些天试探了好多次,她一次都没答对过我悄悄问的那些只有我们才知道的小秘密。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她还是会对我们笑,会保护我们,她就是苏言姐啊。这就够了。】
自此之后,日记的内容逐渐回归平静,记录着日常,再也未见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