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叔——!”
秦苏言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不顾身后袭来的凌厉劲风,硬生生用肩膀扛下一记重击,借力如一道破碎的流光般冲向那道坠落的身影。
残心脱手激射而出,冰焰交缠发出凄厉尖啸,短暂逼退追兵。
就在赵青衣彻底倒下前的一瞬,秦苏言颤抖的双臂终于接住了他轻盈得可怕的身体。
怀中的老人轻得像一片枯叶,面容惨白如纸,胸前的衣襟已被刺目的鲜血彻底浸透,微弱的呼吸仿佛下一刻就会断绝。
“赵叔!您……您何必如此啊……”秦苏言的声音支离破碎,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大颗砸落在老人染血的胸膛上。
看着他为守护那间小房间付出如此代价,她的心如同被生生撕裂。
赵青衣艰难地抬起眼皮,浑浊的瞳孔里倒映着少女泪流满面的脸庞,以及她身后那座在火海中孤零零屹立的房间。
他极其勉强地扯动嘴角,露出一抹安抚的浅笑,颤抖着抬起染血的手,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傻丫头……别哭……”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那间屋子……是所有的根基……只要它还在,希望……就还在……”
他剧烈地喘息着,目光似乎想穿透熊熊烈焰:“你的路……还长……”
“啧啧,真是感人肺腑。”林治远轻飘飘地落在不远处一根烧焦的断梁上,优雅地鼓着掌,嘴角噙着残忍而满足的笑意,如同欣赏一出精心编排的戏剧。
他的目光贪婪地扫过秦苏言泪痕交错却更显凄美的脸,那占有欲几乎化为实质。
“美人垂泪,真是我见犹怜。”他向前一步,声音充满虚伪的诱惑,“看看这无谓的牺牲……用一具老朽的残躯,换取你无限可能的未来,这笔交易,在我看来再划算不过。”
他伸出手,声音低沉:“过来吧,秦苏言。我能给予你渴望的一切——至高无上的庇护,永恒的安全,让你远离世间一切苦痛。何必为将死之人和这片废墟徒劳挣扎?你的天赋与美丽,理应在更广阔的天地绽放。”
“滚开!”秦苏言猛地挥开他的手,再度握紧残心,横刀身前,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我不需要!”
“哎,这都不愿。”林治远惋惜地摇头,眼神骤然转冷,“你以为,凭你一人,能改变什么?”
“那又如何!我宁可死,也不愿待在你这个渣滓身边当一只金丝雀!”秦苏言右眼瞳孔深处泛起妖异的紫芒,周身气息开始不稳地攀升。
“啧……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无情了。”林治远失去了耐心,手一挥,“寂,拿下她!”
影魅般的寂应声而动,如鬼魅般扑来。
秦苏言正欲举刀相抗,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猛地从侧面袭来,将她整个人重重推开,推向战圈之外!
她愕然回头,只见赵青衣不知何时强撑着抬起了手,眼中是最后的决绝与温柔。
“不——!”秦苏言嘶喊着,拼命想挣脱那股力量的束缚,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寂那闪烁着死寂寒光的利爪,如同撕裂薄纸般,轻易地穿透了赵青衣毫无防备的胸膛。
鲜血喷涌。
然而,老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痛苦,反而带着一抹释然和解脱的微笑,深深地烙印在秦苏言泣血的视野中。
这一幕,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林治远望着秦苏言逐渐消失在远处的身影,眼中非但没有失望,反而闪烁着更加兴奋的光芒:“逃吧,尽情地逃吧……你终究,会是我的囊中之物。”
“城主,要追吗?”手下低声询问。
“不必。”林治远摆摆手,目光转向那座完好无损的小屋,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先取回我们要的东西。她……哼,来日方长。”
* * *
在完全看不到孤儿院那冲天火光和滚滚浓烟后,束缚秦苏言的那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终于消散。
她踉跄落地,膝盖一软,几乎跪倒在冰冷肮脏的小巷泥泞中。
她逃出来了,但是赵叔……
秦苏言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头那被撕裂般的剧痛万分之一。
“赵叔……”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重的哭腔。
寂那闪着寒光的利爪轻易撕开老人胸膛的画面,如同最残酷的烙印,一遍遍在脑海中循环播放。他最后那抹释然又带着期许的微笑,更是化作最锋利的刀刃,反复切割着她的灵魂。
“可恶!啊啊啊——!”
悲愤与无力感如同火山般喷发,她再也抑制不住,一拳狠狠砸向旁边斑驳的石墙。
坚硬的石屑飞溅,手背瞬间破皮渗血。
但这点疼痛算什么?比起赵叔承受的……
她又是一拳,再一拳!
墙壁发出沉闷的呻吟,留下一个个带着血痕的浅坑。
“为什么……为什么要保护那个房间……为什么是我……”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将脸深深埋进膝盖。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灰烬和血迹,在泥泞的地面晕开深色的印记。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压抑的呜咽在死寂的小巷中回荡,充满了绝望与撕心裂肺的痛楚。
林治远那眼神中毫不掩饰的贪婪与占有欲,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体内的元素像是感受到主人的情绪波动,开始在体内翻涌。
这突如其来的失控让她一惊,强行深呼吸,努力压下翻腾的元素力。
现在不是失控的时候。
力量枯竭,前路未卜,林治远的爪牙随时可能出现。赵叔拼死将她送出来,不是让她在这里崩溃或贸然送死的。
她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休养。一个能暂时避开林治远势力,又能获取必要信息和资源的地方。
而这个地方,只有一个——探索者工会。
秦苏言撑着残心,艰难地站起身。
抹去脸上狼狈的泪痕与血污,尽管眼眶依旧红肿,身体依旧虚弱,但那双美丽的眼眸深处,悲痛已被一种近乎燃烧的坚毅所取代。
她最后望了一眼孤儿院方向那片被火光映红的夜空,仿佛要将那冲天的烈焰和滔天的仇恨都烙印在心底。
然后,她转过身,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一步一步,朝着探索者工会所在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