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发现自己脸部肌肉似乎有些不受控制地想要上扬,连忙握拳抵在唇边,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试图强行压下那不合时宜、却汹涌而来的暖意与几乎要溢出嘴角的笑意。
“看在这些……‘物资’的份上?拜托了……”眼前的人还在可怜巴巴地试图“将功补过”,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两颊肌肉有些发酸,降谷零再次清了清嗓子,努力维持着严肃的腔调,甚至刻意带上了一点官方的口吻:“咳!试图以非法所得‘贿赂’执勤警官,按照条例,可是罪加一等。”
“诶——!”白川见月立刻发出一声夸张的哀鸣,肩膀垮了下去,整个人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看着对方那副瞬间从期待跌落到失望、仿佛世界观都受到冲击的怀疑人生表情,降谷零终究还是没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他伸出手揉了揉那颗毛茸茸的银色脑袋,语气终于软化:“但看在你主动‘自首’,并且积极‘上缴’这些危险品的份上,我可以酌情考虑,减轻对你的‘处分’。”
“不能直接免除吗?”上一秒还笼罩在失望阴霾中的人,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像骤然被点亮的星辰,盛满了希冀的光。
“少在这里得寸进尺。”降谷零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银发青年捂着额头,却只是弯起眉眼,笑容干净得如同雨后天青的澄空。
他忽然又开口道:“话说,zero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给我看看。”说着,手就非常自然地探过来,想要掀开降谷零的衣摆。
“喂!”衣摆被猝不及防地掀起一角,凉意侵入,降谷零没好气地拍开那只“不安分”的爪子,“已经换过药了,恢复得很好!还有,不许在这里转移话题!”
他重新板起脸,虽然威慑力已经大打折扣,但态度依旧坚决,“现在,老老实实把你从机场分开后,遇到的跟踪者的情况,以及所有武器的具体来历,给我一五一十、清清楚楚地解释一遍。不许有任何遗漏!”
“所有……?”
“说出所有你还记得的部分!”降谷零态度坚决,同时递过去一杯温水。
“哦……”白川见月接过杯子,抿了一口,然后开始以一种平铺直叙、偶尔还带点跳跃的方式,讲述起他这三天堪称“奇幻”的经历——当然,是经过大量艺术加工和情节美化的温和版本。
……
听完银发青年这三天如同闯关游戏般、顺便还“满载而归”的离奇经历,降谷零再次无奈地深深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他没有再去追问那些明显被模糊处理的细节,比如对方究竟是如何精准找到幕后主使,又是如何让阿玛罗屈服的(不排除有吹嘘的嫌疑)。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庆幸的叹息:“总之……你能平安无事地站在这里,就是最好的结果。这次,我必须亲眼看着你通过安检,进入登机口,直到飞机起飞才能放心。”
“真的不用了。”白川见月摇摇头,“经过这次,那个阿玛罗应该已经充分接收到‘警告’,不会再来自找麻烦了。”
——时间倒回至昨夜。
灯光昏暗的废弃仓库内,阿玛罗擦着破裂的嘴角,即使略显狼狈,金褐色的眼眸依旧闪烁着兴奋与探究的光,紧紧盯着眼前气息与平日截然不同、仿佛撕去了所有伪装的银发青年:“我看人一向很准。白川先生,或者说……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我们其实是同类,不是吗?何必委屈自己,伪装在温顺的羊群之中?”
白川见月面无表情俯视着他,如同在看一只蝼蚁:“你没有资格和我相提并论。”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动,快得只剩残影,一记重拳已狠狠嵌入阿玛罗的腹部。
在对方因剧痛而蜷缩弯腰的瞬间,他揪住那头卷发,硬生生将人半提起:“只此一次警告。再来打扰我,你会死。以阿玛罗先生的‘智慧’,应当能分辨出我的话,究极有几分真。”
——时间回到现在。
“可是……”降谷零仍然无法完全放心,眉头紧锁。
“比起这个,”白川见月适时转移了话题,“我有件事想找zero帮忙。”
“什么事?”
“可以帮我准备一张新的电话卡吗?我好几天没有联系研酱和阵酱他们了,他们一定很担心。”
“只有这个要求?说起来,你原来的行李呢?”
“不重要的东西都丢掉了。护照和银行卡之类的贴身带着,手机也有备用的。”白川见月解释道,并在心里默默感谢卷毛猫猫……在他出发前往包里塞了好几个充满电的备用手机,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回去绝对会被骂……
“知道了。”降谷零拍了拍他的脑袋,带着安抚,也隐含着“下不为例”的警告意味。
接下来,忙碌的卧底先生开始了高效的善后工作。他很快将那箱令人心惊肉跳的军火转移到更安全的隐蔽点。随后,交给白川见月一张无法被追踪的全新电话卡。
借着这次事件,他本想顺势给阿玛罗也制造一些麻烦,作为回敬,却意外地发现,对方居然像是人间蒸发一样,隐匿了踪迹,连平时常去的几个社交场所都不见人影。
这对一个热衷于穿梭于各种上层交流派对、几乎算是半个社交名流的阿玛罗来说,极不寻常。
几天后,阿玛罗才重新出现在某些边缘场合,降谷零在一场不得不碰面的任务交接中,清晰地看到了对方颧骨上那尚未完全消退的、隐约透着青紫的瘀伤。
突然发现,憋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让他心情微妙且愉悦的是,他从对方咬牙切齿、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掩饰惊惧的叙述中,听到了一个被描述成冷酷无情、手段狠厉如同暗夜修罗的“白川”。这个形象与他认知中那个会在家里懒散打游戏、对甜食毫无抵抗力、眼神清澈的年轻人相去甚远,却奇异地让他感到一阵安心。
原来,家里那个只会对人翻出柔软肚皮、看似毫无戒心的小白猫,亮出爪子时,竟是如此锋锐无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