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深处的呼吸声越来越沉,像台老旧的风箱在岩壁里鼓动。众人踩着碎石往下走,强光手电的光柱在前方劈开黑暗,照得洞壁上的卵囊泛着半透明的珠光——那些卵比在无人机画面里看更狰狞,囊膜上爬着细密的青筋,里面的幼虫蜷成一团,时不时猛地扭动一下,尖细的爪子能在囊膜内侧划出转瞬即逝的白痕。防护服右肩的过滤装置嗡嗡作响,把浓烈的腥臭滤成一股淡淡的铁锈味,但仍有漏网的气味钻进来,刺得鼻腔发疼。
“动作快点,按预定位置装。”王建国压低声音,指尖在洞窟侧壁敲了敲——那里是预制水泥的接缝处,是之前勘察好的受力点。队员们立刻分散开来,从背包里掏出c4炸药,撕开防水布,将黏性炸药牢牢贴在接缝上,红色的引爆线像细蛇般在地面蜿蜒,最后汇总到老陈手里的遥控器上。
就在最后一根引线接好时,洞口突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是碎石被踩碎的声音。
所有人瞬间僵住,呼吸都放得极轻。大胡子缓缓转头,强光手电的光柱扫向洞口,赫然照见一个佝偻的身影堵在那里:循声者的脑袋歪向一侧,腐烂的耳朵像破布般挂着,鼻腔里不断涌出黄绿色的黏液,它正循着刚才装炸药的细微声响,一点点往洞窟里挪。
“静音模式,慢慢退。”林飞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滋滋声。众人立刻按下防护服腰侧的按钮,内置的动力关节瞬间切换成静音模式,连呼吸阀的嗡鸣都弱了下去。每个人都弓着身子,脚步像猫一样轻,鞋底蹭过碎石时几乎听不到声音,朝着洞口的方向缓缓挪动。
距离洞口还有十米时,循声者突然猛地抬起头,腐烂的眼球里闪过一丝猩红——它还是捕捉到了众人心脏跳动的低频震动。下一秒,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从它喉咙里炸开,声波撞在洞壁上反弹回来,震得众人耳膜发疼,洞窟顶部的碎石簌簌往下掉。
“糟了!”
吼声未落,洞窟深处传来“咔嚓”一声脆响——是卵囊破裂的声音。紧接着,无数细碎的蠕动声涌来,那些原本沉睡的幼虫竟全部醒了,正用尖爪划开囊膜,争先恐后地往外爬。而最深处那团巨大的黑影猛地动了,覆盖在体表的暗绿色甲壳裂开,一对布满褶皱的膜翼猛地展开,带起的腥风瞬间灌满整个洞窟。
“跑!”王建国嘶吼一声,率先转身往洞口冲。众人再也顾不上静音,脚步踩得碎石飞溅,身后的母体已经追了上来,沉重的脚步声震得洞窟都在晃。
刚冲到洞口,循声者张着满是獠牙的嘴扑了过来。林飞侧身躲开,右手猛地抽出腰间的锰钢刀——刀刃泛着冷光,是专门对付变异体的合金材质。他借着冲势,手臂发力,刀光一闪,“噗嗤”一声,循声者的头颅应声落地。断颈处瞬间喷出淡蓝色的汽化毒气,像团雾一样弥散开来,众人急忙偏头,防护服的过滤装置瞬间切换成最高档位,面罩内侧泛起一层淡蓝色的过滤膜。
“快按遥控器!”林飞吼道。
老陈手忙脚乱地按下按钮,“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瞬间吞噬了洞窟,气浪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拍在众人背上。所有人都被掀飞出去,重重撞在监狱东监区的水泥墙上,防护服的背部甲片被撞得凹陷下去,有人闷哼一声,嘴角渗出鲜血。烟尘弥漫中,洞窟的顶部轰然坍塌,碎石和断裂的钢筋倾泻而下,将那些未孵化的卵砸得稀烂,淡绿色的黏液混着碎卵壳流了一地。
但没等众人缓过劲,烟尘里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嘶鸣。一只巨大的黑影从废墟中冲天而起——是那只变异蝙蝠!它的甲壳在爆炸中碎裂了大半,露出底下覆盖着暗褐色短毛的躯体,一对膜翼展开足有五米宽,边缘还挂着未干的黏液和碎石。刚才的爆炸没伤到它的要害,反而彻底激怒了它,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下方的人类,喉咙里不断发出威胁的低吼。
“开枪!”王建国挣扎着爬起来,端起步枪扣下扳机。“哒哒哒——”子弹暴雨般射向蝙蝠,却大多被它的膜翼挡开,只有几颗打在它裸露的躯体上,溅起一团团黑血。蝙蝠猛地扇动翅膀,一股强风卷着碎石袭来,将最前面的两名队员掀翻,其中一人的步枪被风吹得脱手飞出,重重砸在墙上断成两截。
大胡子攥着铁棍冲上去,朝着蝙蝠落地的爪子狠狠砸下——“铛”的一声脆响,铁棍被弹飞,他的虎口震得发麻。蝙蝠抬脚一踹,大胡子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踢出去,重重撞在监区的铁门上,防护服的胸口甲片被踹得凹陷下去,他闷哼一声,喷出一口血沫。
就在这时,蝙蝠突然猛地俯冲下来,右爪如利刃般划过空气,直奔林飞而去!林飞只来得及侧身,却还是慢了一步——锋利的爪子瞬间穿透他的锰钢防护服,狠狠扎进肩胛骨里,刺骨的剧痛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鲜血瞬间浸透了防护服的肩甲,暗红色的血珠顺着爪子往下滴。
“林飞!”王建国嘶吼着开枪,子弹擦着蝙蝠的翅膀飞过,却没能逼退它。
蝙蝠抓着林飞往空中飞去,膜翼扇动的风让林飞睁不开眼,肩胛骨的伤口像被无数根针在扎。他咬着牙,左手死死抓住蝙蝠的爪子,右手伸到腰间,摸出一颗手雷——保险栓被他用牙齿咬开,“咔哒”一声轻响在混乱中格外清晰。他忍着痛,将手雷狠狠塞进蝙蝠躯体上的伤口里,那里正是刚才子弹打中的地方,血肉模糊,正好能卡住手雷。
“给老子下去!”林飞怒吼一声,右手抽出锰钢刀,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蝙蝠的爪子砍去——刀刃砍在爪子的关节处,发出“咔嚓”的骨裂声,黑绿色的血液喷溅出来,溅在他的面罩上。蝙蝠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爪子一松,林飞从空中坠落下去。
“砰!”林飞重重摔在地上,防护服的背部甲片彻底碎裂,他疼得眼前发黑,却死死盯着空中的蝙蝠——那颗手雷还卡在它的伤口里,保险栓已经拉开。
两秒后,“轰隆”一声巨响。
手雷在蝙蝠体内炸开,血肉和碎骨四散飞溅,蝙蝠的膜翼被炸得粉碎,庞大的躯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坠下来,重重砸在水泥地上,震起一片烟尘。它抽搐了几下,猩红的眼睛渐渐失去光泽,最终彻底不动了。
林飞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肩胛骨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疼得他浑身发抖。王建国和队员们急忙围过来,有人拿出急救包,有人帮他卸下破损的防护服。就在这时,众人突然发现,监狱周围那些原本休眠中的特殊感染体——那些嵌在墙壁和地面上、像果冻一样的卵,突然像断了电的机器人一样,“哗啦啦”地全部倒了下去,摔在了地上。
烟尘渐渐散去,阳光透过监区的破窗户照进来,落在满地的残骸和血迹上。大胡子挣扎着爬起来,抹了把嘴角的血,看着地上蝙蝠的尸体,沙哑地说道:“……总算结束了。”
王建国蹲下身,拍了拍林飞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后怕:“你小子,命真大。”
林飞咧嘴笑了笑,疼得倒抽一口冷气,目光望向洞口坍塌的洞窟——那里再也没有幼虫的蠕动声,只有风吹过碎石的呜咽。这场恶战,他们终于赢了,但每个人身上的伤口和疲惫,都刻着这场胜利的代价。
王建国的手指粗粝,缠着绷带的动作却格外轻——他撕开创口贴压在林飞肩胛骨的伤口上,又用医用纱布一圈圈缠紧,勒得林飞闷哼一声,吗啡带来的晕眩里掺进了尖锐的痛感。“忍着点,这绷带只能暂时止血,回路易斯维尔才能好好处理。”王建国的声音沉得像铅,眼神扫过林飞染血的防护服,又快速移开,怕露出担心的神色。
东子和洪瑞一左一右架着林飞的胳膊,把他半扶半抱塞进押送车后座。座椅上还沾着干涸的泥点,林飞靠在椅背上,头歪向一侧,面罩里的呼吸渐渐粗重——吗啡的药效还在,眼前的景象有点发晃,耳边是众人劫后余生的交谈声:有人在说监狱里炸开的气浪有多吓人,有人在庆幸那只蝙蝠最后没飞起来,声音里都带着劫后余生的虚浮。
“刚才蝙蝠那爪子再偏一点,林飞你就得被撕成两半!”东子开着警车跟在泥头车后面,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后座的林飞,嗓门还是那么大。洪瑞在副驾上拍了他一下:“小声点,没看见他疼得闭着眼吗?”说着回头摸了摸林飞的额头,指尖刚碰到就顿住了——入手滚烫,像按在烧红的铁块上。
“不对劲!”洪瑞的声音瞬间变了调,他立刻摸出腰间的防护服控制器,调出生命检查功能——一根纤细的扫描光束从控制器里射出,扫过林飞的身体。屏幕上的数值跳得飞快,最终停在“体温42c”上,心率和血压也乱得像一团麻。“体温太高了!快去找急救室!”
东子立马踩下油门,警车“吱呀”一声超到泥头车前面,朝着路易斯维尔据点的急救室冲去。王建国从泥头车上跳下来,跟着众人一起把林飞抬下车——他的防护服肩甲还沾着黑绿色的血渍,脸色苍白得像纸,呼吸时胸口微微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细弱的喘息。
急救室的灯被猛地拉开,白色的灯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众人刚把林飞放在病床上,准备找体温计和退烧药,他却突然睁开了眼——眼神里没有了吗啡的迷蒙,只剩一种近乎决绝的清明。“别忙。”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先把我关起来。”
说着他撑着病床坐起来,动作牵扯到伤口,疼得他额头冒冷汗,却还是咬牙脱下了破损的防护服——露出里面渗血的战术服,肩胛骨的绷带已经被血浸透了大半。“都出去。”他挥了挥手,目光扫过屋内的每个人,语气冷得像冰,“谁也别留下。”
众人愣在原地,王建国刚要开口,就被林飞狠狠瞪了回去。“执行命令。”林飞的声音里带了点颤,却依旧坚定,“我注射吗啡时说过,后面听王建国的,但现在——听我的。”
没人再反驳,所有人都沉默地退出了急救室,看着林飞自己关上了门。门外,阿贾克斯正匆匆赶来,他是路易斯维尔据点的医疗负责人,刚接到消息就往这边跑。门突然被拉开一条缝,林飞的脸出现在门后,脸色滚烫得发红,却眼神锐利。
“阿贾克斯。”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怕被别人听见,“那只母体的爪子……上面有病毒。我被抓伤了,很可能已经感染。”他顿了顿,喉结滚了滚,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给我12个小时。如果我变异了,不管我变成什么样——一定要杀了我。”
阿贾克斯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张了张嘴,却只挤出一个字:“……好。”
门“咔嗒”一声被从里面锁死。林飞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伤口的疼和高烧的晕眩一起涌上来,眼前开始发黑。他摸了摸肩胛骨的伤口,那里的皮肤已经肿得发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下蠕动——他知道,一场和病毒的赌局,已经开始了。门外,众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只剩下阿贾克斯沉重的呼吸声,和急救室里仪器微弱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