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焰炸裂的瞬间，黑影如潮水般涌出，直扑李晚秋胸口。她没有后退，反而抬起右手，掌心对准那团扭曲的黑暗。一道金纹从她眼底闪过，嘴唇微动，吐出几个低沉音节。
地面震动了一下。
金光自她掌心爆发，形成半圆形屏障，硬生生将黑影推回半尺。那股力量像是撞上无形墙壁，发出一声闷响，随即在空中扭曲翻滚。
陈陌站在原地，左手还保持着松开灯柄的动作。他想冲过去，却被一股力量推开，像是被什么规则隔开。他踉跄一步，膝盖擦过水泥地，火辣辣地疼。
李晚秋的身体晃了晃，嘴角流出一缕血丝。她没擦，只是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指向陈陌身后三米处的地面。
一道光痕浮现。
它像一条细窄的路径，由无数断裂的文字拼接而成，蜿蜒延伸进远处废墟的裂缝中。光不亮，却稳定，像是某种规则通道被强行打通。
“走。”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卷走。
陈陌盯着她。她的脸色正在变白，呼吸变得短促。他看到她手指微微抽搐，指尖发青。
他知道她在付出代价。
他想问她还能不能撑住，但他张了口，没说出话。他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他转身看向那条光径。脚下的水泥地开始龟裂，裂缝中渗出黑色雾气。那些雾气试图靠近光径，但一碰触边缘就发出滋响，迅速消散。
这是真的通道。
他迈出一步，鞋底刚接触光面，一股排斥力传来。他停住。
“必须是我打开的路，你才能进。”李晚秋说。她靠向旁边残墙，身体慢慢滑落，但仍维持着手势，“你得等我完成。”
黑影在空中盘旋一圈，再次俯冲下来。
金光屏障剧烈震颤，出现一道裂痕。李晚秋咬牙，手指猛地压向自己左腕，划出一道深口。鲜血滴落，在空中化作七点金星，悬浮成环。
黑影撞上金星，速度骤减。
就在这一刻，她低声念完最后一个音节。
金星爆开，光芒席卷四周。黑影被掀飞数米，撞在报废车上，留下一个凹陷。光径亮度提升，边缘凝实，排斥力消失。
陈陌立刻迈步踏上。
脚底传来温热感，像是踩在活物脉搏上。他回头。
李晚秋已经靠在墙上，头歪向一侧，眼睛闭着。她的右手仍指向光径方向，姿势没有变。裙角沾了血，颜色更深了。
他想回去扶她。
“别回头。”她忽然睁开眼，声音极弱，“走下去，别停。”
他站在原地，拳头握紧。
他知道她刚才用了什么代价。那种能力不是随便能发动的。每一次使用，都会带走一段记忆。那是守门人血脉的规则——以真实人生换取短暂改写权。
她本可以不说，本可以等他自己想办法。但她选择了最快的方式，把生路铺在他脚下。
他转过身，沿着光径向前走。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不敢回头看，怕自己会停下。他知道她还在那里，靠着墙，流着血，为他争取时间。
光径两旁的废墟开始崩塌。砖块掉落，钢筋扭曲。空气中浮现出断裂的字符，有些是中文，有些根本无法辨认。它们围绕光径旋转，像是被某种力量排斥在外。
他继续走。
走到一半时，耳边响起一声轻响。
像是玻璃碎裂。
他低头看去，光径表面出现一道细缝。裂缝迅速蔓延，左右各扩一寸。
他知道这是通道即将关闭的征兆。
他加快脚步。
前方出口是一道窄缝，藏在倒塌的广告牌后。光径终点刚好连接缝隙边缘。他伸手拨开垂落的铁皮，准备钻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他猛地回头。
李晚秋倒在地上，手不再指向任何地方。她的身体蜷了一下，然后静止。那条光径从她所在的位置开始褪色，像墨迹遇水晕开，迅速黯淡。
他想冲回去。
但出口只剩最后三步。
他知道如果现在停下，整条通道都会崩溃。他之前的努力、她的牺牲，全都白费。
他咬牙，钻进缝隙。
里面是个狭长夹道，两侧是混凝土墙，头顶有漏水管道。空气潮湿，带着铁锈味。他贴着墙站定，回头望向外面。
光径只剩下最后一段，离他不到五米。那端尽头，李晚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靠着墙，慢慢滑坐下去。
手掌按在地上，指尖碰到一片湿冷。他抬起手，看见掌心沾着暗红液体。不是他的血。
他记得她划破手腕时的样子。没有犹豫，没有喊痛，只是做完该做的事。
她救了他。
不是用武器，不是用计谋，而是用自己的记忆，自己的命。
他抬头看向夹道深处。
前方有光，微弱，但存在。像是某种设备在运行，发出蓝白色冷光。空气中有轻微电流声。
他站起来，往前走。
走了十步，脚下一滞。
地面有一块金属板，边缘翘起。他蹲下，用手撬开。
下面是暗格，里面放着一块黑色方牌，表面刻着“规锚-04”四个字。牌子连着一根细线，通向深处。
他伸手去拿。
指尖刚触到牌面，整条夹道突然震动。
头顶管道爆裂，水流倾泻而下。他护住头脸，眯眼抬头。
水帘中，隐约有个轮廓站在上方检修口。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掌心向下，做了个按压手势。
陈陌立刻趴下。
一股压力从头顶压来，像是整个建筑要塌陷。金属板被压回原位，发出“咔”的一声锁死。
水流持续不断。
他伏在地上，听见上方传来脚步声，缓慢，稳定，一步步远离。
他抬起头，手里还抓着那块黑色方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