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村的宁静之下,新的波澜与机遇,正在悄然展开。
过了几日,萧辰渊揣着点小心思,在沈泠壹常去遛狼的小山坡找到了她。
少女一身利落的短打,正看着云起和云舒在草丛里打滚,两只雪狼的皮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壹壹。”萧辰渊唤了一声,那张在人前冷峻得能冻掉渣的脸,此刻却像是初春融化的雪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柔软和……一丝心虚。
沈泠壹回头,眼神好奇:“有事?”
萧辰渊轻咳一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公事公办:“虎啸寨那件事,后续基本处理完了。大部分百姓都已遣返原籍,只是……还剩下二百多人实在无处可去,需要朝廷安置。”
沈泠壹没接话,只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她身边站着的绝影打了个响鼻,似乎在催促。
萧辰渊硬着头皮道:“父皇本意是就地安置,但朝堂上有人提及你的青石镇地广人稀,又有高产的粮种,说你能在疫病中护住一镇百姓,安置几百流民定然不在话下。”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查过了,最先开这个口的,是赵清月。”
沈泠壹眉梢微挑,还没说话,她脑海里就先响起了小雪咋咋呼呼的声音:“主人!那个坏心肝的真千金!她肯定是想给你找麻烦!几百张嘴呢,冬天就要来了,吃喝拉撒睡都是事儿!坏透了!”
沈泠壹没理会小雪的咆哮,只是看着萧辰渊:“所以?”
萧辰渊连忙道:“父皇说,可以给青石镇多划一大块空地,就在镇子西边那片无主的丘陵荒地,都归你安排。”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泠壹的脸色,“你看这件事……若你觉得为难,我再去想办法。”
两人说着话,已走到了沈家院门口。
老太太钱桂花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眼风一扫,就把萧辰渊那点不自在看在了眼里,立刻扬声:“小辰!站门口干啥,进来说话!壹壹,你又欺负小辰了?”
萧辰渊耳根微红,乖乖喊了声:“奶奶。”
这声“奶奶”叫得是越来越顺口了。
沈泠壹无语地看了一眼自家奶奶,走进院子,对萧辰渊说:“人,我可以收。但我有个条件。”
萧辰渊眼睛一亮:“你说!”
“青石镇不要惹是生非、好逸恶劳之徒。落户之前,规矩要讲清楚,守我青石镇的规矩,勤恳劳作,便有田种,有饭吃,有屋住。若存了别的心思,或是想搅风搅雨,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沈泠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萧辰渊立刻点头:“这是自然!我会让裴纪派人协助筛查,定不让你为难。”
几天后,虎啸寨剩余的两百多口人,拖家带口地来到了青石镇西边那片新划定的土地上。
场面有些杂乱,大人喊,孩子哭,对未来充满了茫然。
沈泠壹带着阿依和阿诺两个昆仑奴丫头站在高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波纹悄然扫过人群。
她微微一愣,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虎啸寨的书生大当家。
她示意阿依去将人请过来。
文士清依旧是那副清瘦模样,只是换上了干净的粗布长衫,少了几分落草为寇的郁气,多了几分读书人的清朗。
他走到近前,对着沈泠壹郑重行了一个书生礼:“在下文士清,见过惠安县主。前尘往事已了,县主直接唤在下的名字便可。”
沈泠壹看着他,直接问:“你怎么也来了?也没去处?”
文士清坦然道:“是。在下孑然一身,天地为家。听闻青石镇是县主封地,百姓安居,便想来此寻一栖身之所,求一碗安稳饭吃。” 他话语诚恳,眼神清正。
沈泠壹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下方隐隐以文士清为首的流民,心里有了计较。
这人看起来能服众,是个当村长的料。
眼看北风渐起,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当务之急是解决住宿问题。
沈泠壹雷厉风行,直接拍板:“先搭茅草屋,熬过冬天再说!”
她回到落月村,找到村长沈茂才和老童生沈文轩,把事情一说。
沈茂才立刻敲响了村头的老铜钟。
“铛铛铛——” 钟声悠远。
很快,村里办宴会的空地上就聚了不少人。
老太太钱桂花站在台阶上,嗓门洪亮:“都听好了!西边来了两百多号新邻居,眼看要冻死饿死了!咱们青石镇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家里有富余稻草、木料的,都拿出来!我们按市价收!”
赵婶子第一个响应:“没问题!我家后院堆得像小山似的,我这就让我家那口子和川子他们拉过去!” 她嗓门大,干劲足。
李婶心思细,补充道:“光有材料不行,还得有人手。咱们得去些人帮忙搭把手,他们初来乍到,怕是忙不过来。”
小叔沈大海小声的举手:“我,我也去帮忙。”
外公王之漾抚着胡须,对身边的司农寺李大人道:“李大人,你看,这便是民胞物与之精神,甚好,甚好。”
李秉章连连点头,赶紧掏出小本本记录这“基层治理与民生互助相结合”的宝贵实例。
沈云峰拉着堂弟沈云归,好奇地问:“姐姐,那些新来的人,会跟我们一样能吃上白米饭和肉吗?”
沈泠壹摸摸他的头:“只要他们肯干活,就能。”
沈云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大声说:“那我把我的弹弓借给他们家的小孩玩!” 逗得大人们一阵笑。
奶奶钱桂花指挥若定:“老大媳妇,你带几个人负责清点物料;老二媳妇,你手巧,带些妇人看看能不能帮忙缝补些御寒的物事;大海,别傻站着,跟你大哥去扛木头!”
她一眼瞥见也想溜去帮忙的二儿子沈大河,“大河!你给我回来!你那小身板别去添乱,去,把咱家那口闲置的大铁锅找出来,给他们送去!”
沈大河:“……” 娘,我好歹也是两个孩子的爹了,给点面子行不行?
很快,一辆辆堆满稻草、木料的牛车、驴车从落月村乃至其他村子驶向镇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