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镇国公,不该先问问她拿什么来保证这位金尊玉贵、体弱多病的皇子在村里的安全吗?
倒是直接安排起人手了。
她也不客气,直言道:“留下两个细心稳妥的贴身侍从即可。人多眼杂,反而不美。其他人都可以带走。”
镇国公闻言,眉头微蹙,显然有些犹豫。
他只留下两个侍从?这风险未免太大了!他肯答应让二皇子住在这乡野之地,已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萧辰渊看出舅舅的顾虑,直接开口道:“舅舅放心,有我在。风雨雷电四名护卫也会一同留下。况且……”
他看了一眼身旁气定神闲的沈泠壹,语气笃定,“在此地,安全无虞。”
镇国公看着自家外甥那副“有我媳妇在万事足”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但他深知这个外甥的本事和眼光,绝非无的放矢之人。
他沉吟片刻,终于点头:“好吧。既如此,老夫便在镇上留下一队精锐,随时听候调遣,以防万一。”
最终,二皇子萧辰泽身边只留下了一位从小照顾他的老嬷嬷,两名心腹侍从,以及两名功夫最好的贴身护卫。
其余大队人马,则由裴纪带领,返回了镇上驻扎。
镇国公裴远之自己则留了下来,显然要亲眼确认一些事情。
安顿好兄长后,萧辰渊看向沈泠壹,眼神带着请求:“壹壹,可否现在请李大夫过来,为我哥哥诊脉看看?”
沈泠壹点了点头,吩咐下人去请李寻大夫。
不一会儿,李寻背着药箱匆匆赶来。
他一进客厅,看到端坐于上的镇国公裴远之,心里便是“咯噔”一下。
果然,镇国公在看到李寻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猛地站起身,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失声惊呼:“李院判?是你?你还活着?”
这一声“李院判”,如同平地惊雷,炸得萧辰渊、萧辰泽兄弟二人,以及知晓太医院往事的亲卫等人,齐刷刷地将震惊的目光投向李寻。
萧辰渊更是惊讶不已,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被他认为是“医术不错的山野大夫”,竟然就是当年太医院那位医术精湛、却因卷入宫廷秘案而全家“暴毙”的首席院判——李寻!
难怪壹壹当初会那般笃定地推荐李大夫!
李寻此刻已恢复了镇定,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对着镇国公从容地行了一礼,语气平静无波:“镇国公,别来无恙。”
镇国公这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快步上前,压低声音,语气复杂:“李院判,你……你真的没死?那当年……”
李寻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侥幸逃生,苟全性命于此。” 他并不愿多提往事。
“好,好,好!” 镇国公连说三个好字,重重拍了拍李寻的肩膀,情绪激动。
他深知这位李院判的医术是何等出神入化,当年其“暴毙”不知让多少知情人扼腕叹息。
如今他竟然在此隐居,看来二皇子的身体,或许真的迎来了转机!
他也瞬间明白,当年那桩公案,李院判一家恐怕是无辜受累。
镇国公深吸一口气,迅速做出了决断。
他环视在场众人,沉声道:“今日,老夫只见到了落月村的李大夫,为二皇子诊治。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这是对李寻的一种保护,也是对过往恩怨的一种了结。
客厅内的气氛,因这意外的重逢与身份的揭露,变得有些微妙而凝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位气质儒雅、隐姓埋名多年的前太医院院判身上,等待着他为二皇子萧辰泽的诊断。
李寻上前,屏息凝神,仔细为二皇子萧辰泽诊脉。
他的手指搭在那纤细得近乎透明的手腕上,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诊了许久,又换了另一只手。
客厅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院判身上,等待着他的诊断结果。
沈泠壹站在一旁,看似随意,实则精神力早已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着整个客厅,敏锐地捕捉着每个人的细微反应。
她的目光在一个身影上微微停顿,眯了眯眼。
那是二皇子身边的那位老嬷嬷,在李院判被认出身份时,她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虽然很快低下头掩饰过去,但那瞬间的惊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没能逃过沈泠壹的精神力感知。
良久,李大夫收回手,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医者的沉稳:“二殿下此乃先天不足,又中慢性奇毒,损伤了根基。多年汤药温养,虽保性命无虞,但沉疴已久,非一朝一夕可解。眼下……只能徐徐图之,慢慢调理,暂无特效之法。”
他顿了顿,问道:“可否让老夫看看殿下平日所服的药方?”
萧辰泽微微颔首,示意贴身护卫将一张誊写工整的药方递给李院判。
李大夫接过,仔细研读,手指在几味药材的名字上轻轻划过,眉头越皱越紧。
“奇怪……” 他喃喃自语,“此方乃温补固元之上品,用药君臣佐使皆恰到好处,按理说,即便不能根治,也应能稳住殿下身体,不至于如此……日渐虚损才是。”
他抬起头,眼中带着困惑与凝重,“殿下,老夫需斟酌一番,或许可尝试更换其中一两味药材,看看效果。”
待李院判开好新的药方告辞离去,萧辰泽脸上已显露出疲惫之色。
众人见状,连忙将他安排到萧辰渊居住的那个清静院落休息。
当客厅里只剩下沈泠壹、萧辰渊和镇国公三人时,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凝滞。
沈泠壹忽然开口,声音清冷,直接切入核心:“镇国公,那位一直跟在二皇子身边的老嬷嬷,是什么来历?”
镇国公裴远之一愣,心中猛地一突。
他深知这位沈姑娘绝非常人,更非多嘴多舌之辈,此刻突然问起一个嬷嬷,必有深意。
他压下心中的惊疑,回答道:“那是李嬷嬷,是泽儿的奶嬷嬷,自泽儿出生起便在他身边照料,尽心尽力。她……也算是我裴家的一房远亲,算是信得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