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把信递给他,唉声叹气:“小辰啊,你看看,这丫头……她一个人跑了!去买什么牛羊了!”
萧辰渊接过信,快速扫过那寥寥数语,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沉了下来。
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让她连当面告别都不肯,就这样连夜偷偷跑掉?
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和怒气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裴纪风尘仆仆地翻身下马,冲进院子,语气急切:“沈姑娘呢?她是不是出远门了?”
萧辰渊眼神锐利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裴纪从怀里掏出沈泠壹留给他的那封信:“她昨晚派人送到衙门的。拜托我照看落月村,说她去寻牛羊了。”
萧辰渊接过那封写给裴纪的信,看着上面清晰交代的事项和客气的感谢,再想想自己连只言片语都没有,脸色彻底黑成了锅底。
他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用力,骨节都有些泛白。
哼!给家里人留信,给裴纪留信,唯独把他萧辰渊当成了空气!
他身后的几名护卫感受到主子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努力降低存在感。
嗯,对味儿了!这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冷酷无情、心思难测的主子!
前几天那个围着沈姑娘转的“粘人精”,绝对是幻觉!
老太太没注意到萧辰渊的情绪变化,还在那里絮絮叨叨地后悔:“我就是看那孩子性子太冷,想让她多沾点人气儿,多点小姑娘的样子,谁成想把她给吓跑了?老婆子我还舍不得这么早把她嫁出去呢!你说她,出门就出门,好歹把我也带上啊,我还能给她做饭呢!”
沈家众人:“……” 娘\/奶奶,重点是不是歪了?
这是带上谁的问题吗?
沈大壮苦着脸:“娘,现在是壹壹一个人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多危险啊!”
王舒音也忧心忡忡:“北边路途遥远,听说还不太平……”
连小云峰都扯着老太太的衣角:“奶,我想姐姐了,她什么时候回来?”
裴纪见状,连忙出声安慰:“伯父伯母,沈奶奶,你们先别太担心。沈姑娘她……非同常人。你们想,她能得山神眷顾,拿出那么多利国利民的好东西,必然有过人之处。她既然敢独自前往,定有自保的把握。我们应该相信她。”
这时,一直沉默的萧辰渊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我去找她。”
老太太的眼睛“唰”一下就亮了,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抓住萧辰渊的胳膊:“好好好!小辰啊!好孩子!奶奶就知道没看错你!麻烦你,一定要帮我们找到囡囡,照顾好她!平安把她带回来!”
她说着,眼圈都有些红了,“你不知道,我刚从京城接她回来那会儿,她才十岁,小脸绷得紧紧的,看人的眼神都带着冰碴子,不像个孩子,倒像个……没了魂儿的琉璃娃娃。
我那时真怕啊,怕这小山村留不住她,怕她哪天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这两年多,好不容易看着她话多了点,会关心家里人了,脸上也有点笑模样了,这要是出点什么事……”
萧辰渊这是第一次听到关于沈泠壹过去的这般描述,与他所知的那个在尚书府娇生惯养的“假千金”形象截然不同。
他脑海中浮现出沈泠壹那双总是平静无波,偶尔闪过锐利光芒的眼睛,心中某处被轻轻触动。
原来,她那身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和疏离,是这样来的。
他郑重点头,语气沉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奶奶,您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她,护她周全,平安归来。”
他转身,对护卫们简短下令:“准备马匹,立刻出发!”
看着萧辰渊几人利落离开、绝尘而去的背影,老太太倚在门框上,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囡囡啊,奶奶不是逼你……是看出来,那小子眼里是真有你。这世上,能有个知冷知热、肯为你奔波的人,不容易……但愿奶奶没看走眼……”
沈家院内,担忧与期盼交织。
而官道之上,沈泠壹正享受着久违的自由与速度,朝着目标前进;另一条路上,萧辰渊则带着一丝愠怒和十足的决心,踏上了“追妻”之旅。
这一日,沈泠壹骑着绝影,沿着官道旁的小路不紧不慢地前行。
她并不急于赶路,更像是在考察沿途的风土人情。
途经一个看起来颇为偏僻的村庄时,她不由得勒住了马缰。
这个村庄有些特别。
放眼望去,竟有好几处是气派的青砖大瓦房,更多的则是结实的泥土墙配上整齐的黑瓦,只有极少数几间是低矮的茅草屋。
这景象,与裴纪之前描述的“西启朝多数村庄以茅草房为主,有一两间砖瓦房就算富庶”的情况大相径庭。
“有点意思。”沈泠壹心下微动,无形的精神力如同水银泻地,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整个村落。
这一“看”,让她眉头微微蹙起。
村子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男人们大多闲适地躺在家里,或喝茶闲聊,或蒙头大睡,俨然一副大爷做派。
而田间地头、家里家外所有繁重的活计,几乎全由女人们在操持。
这些女人,无论是瘦弱不堪的,还是看起来结实有力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神情,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光彩。
更让她惊奇的是,不少家庭里,一个男人身边竟围绕着两三个,甚至更多的女人。
虽然这是古代,三妻四妾并不罕见,但在一个仅有三十多户人家的小村庄里,如此普遍的现象就显得极不寻常了。
而且,她用精神力扫过全村,发现孩童的数量异常稀少,这与一个正常村落的年龄结构严重不符。
“此地定有古怪。”沈泠壹本能地不想多管闲事,正准备策马离开。
就在这时,从村里快步走出几个妇人,年纪都在三四十岁上下。
她们一眼就看到了骑着高头大马、独自一人的沈泠壹,脸上立刻堆起了过分热情的笑容,快步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