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户户翻箱倒柜,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铜钱和散碎银子,兴高采烈地涌向村长家,争先恐后地交钱,那架势,仿佛生怕交晚了县令会反悔似的!
村长忙得脚不沾地,一边收钱一边登记,脸上却笑开了花。
他打算明天一早就把收齐的税款送去衙门。
压在心头最大的石头终于落地,落月村上空弥漫着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欢快气氛。
而沈泠壹,则看着裴纪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镇国公家的小公子……来这个小地方当县令?
看来,这小小的青石镇,以后不会太无聊了。
意识海里,小雪狐又开始八卦:“主人主人!国公家的公子!长得还挺帅!这么年轻跑到这里来当县令!是不是有什么豪门秘辛?比如被继母陷害流放?或者出来体验生活?”
沈泠壹:“……你的话本子看太多了。”
小雪狐:“嘤!想象一下嘛!不然多无趣!”
已经开始脑补八十集连续剧.jpg
王家外公和舅舅王景逸在落月村的乡间小路上散步。
王外公指着远处正在忙碌的沈家几兄弟——他们正操作着抽水机,给那些西瓜、土豆和红薯浇水。
虽然这两年持续干旱,但靠着这隔三差五的灌溉,这些新作物长势都很不错。
王外公对儿子说:“景逸啊,你看看那抽水机,再看看远处河边那日夜不停转动的龙骨水车和正在舂米的水碓……咱们这十几年走南闯北,足迹遍布大江南北,你可曾见过这些稀奇物件?”
王景逸目光扫过那些高效运转的器械,摇了摇头,神色间带着惊叹和不解:
“从未见过。这些器械设计之精巧,效率之高,闻所未闻。尤其是那抽水机,竟能将河水轻易引至高处旱地,简直……犹如神助。”
王外公又抬手指向沈家小院方向,那里敞开着门的杂物棚里,隐约可见两个钢铁巨兽的轮廓:“看见那棚子里的东西了吗?”
王景逸点头:“看见了,父亲。那是什么?”
“听村里人说,那叫‘耕地机’。”王外公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
“据说,那台大的,一天能耕几十亩平地,抵得上十几头壮牛!那台小些的,专门用来耕山地的,也一样厉害得很!”
王景逸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满是震惊:“这……这都是壹壹那孩子弄出来的?”
他虽然听父亲说过外甥女不凡,但亲眼见到、亲耳听到这些实物的威力,冲击力还是完全不同。
王外公给了他一个“你现在明白了吧”的意味深长的眼神,拍了拍他的肩膀:
“现在知道,为父为何执意要留在这看似偏僻的小山村了吧?这里……藏着能翻天覆地的力量啊。”
王景逸重重地点头,心中再无半点疑虑,只剩下浓浓的好奇和隐隐的兴奋。
第二天,村长准备去衙门交税银了。
他怀里揣着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全村凑起来的银子,老头紧张得不行,仿佛揣了个烫手山芋。
沈泠壹算了算日子,一早去了西瓜地。
她用精神力仔细探查,精准地挑选了一个已经完全成熟、品质最佳的西瓜摘了下来。
她原本打算把这些稀罕物拉到府城甚至京城去卖个高价,但现在……新来了个身份特殊的县令。
“或许,可以和他做笔生意。”沈泠壹心想。和这位镇国公家的小公子搭上线,对落月村未来的发展,利大于弊。
刚好,老太太今天也要带着四叔沈大海去镇上,置办他和林小婉成亲要用的东西。
上次老太太发火,给了三天时间让两人考虑。
不知道他们私下是怎么商量的,最终林小婉彻底收了心思,表示愿意嫁进沈家,安安分分过日子。
沈大海也保证以后会好好照顾林家爷孙,但绝不会做上门女婿。
秋收结束,正好把提亲提上日程。
老太太雷厉风行,今天就准备去采买提亲的聘礼。
村长正好可以搭一个便车,也让他家那头名叫“大壮”的老牛歇歇。
于是,由刚学会赶马车没多久但技术突飞猛进的沈大海驾车,沈泠壹、老太太和怀揣“巨款”的村长坐在车厢里。
村长一路上都紧张地抱着那个小布包,身子绷得紧紧的,时不时还要摸摸,确认银子还在。
等马车快要驶进青石镇时,村长终于忍不住,不好意思地开口:
“那个……泠壹丫头啊……你看……你们能不能把我直接送到县衙门口啊?我……我这怀里抱着这么多银子,心里直发怵,怕被人抢了去……”
沈泠壹点点头:“可以。正好,我找裴县令也有点事。”
村长一听,紧绷了一路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长长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哎哟!那可太好了!有你在,我这心就踏实多了!好好好!”
有这位神通广大的丫头一起去衙门,他还怕什么?
老太太则好奇地看着孙女脚边那个圆滚滚、花纹奇特的绿色大瓜:“囡囡,你这瓜……真能卖给县令老爷?”
沈泠壹:“试试。”
马车很快停在了县衙门口。
沈大海留在外面照看马车,沈泠壹、老太太和怀揣“巨款”的村长三人走进了县衙。
一进院子,最先看到的是正在办公的周文书。
他面前站着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愁苦的老者,旁边还跟着两个搀扶着他的年轻人。
只见那老者对着周文书,几乎要哭出来:
“周大人……真的就不能再通融通融,减点儿税吗?今年这天灾……我们村满打满算,收成还不到往年的一半啊!这要是按规矩交足了税,村民们……村民们可怎么活过这个冬天啊……”
周文书脸上也满是同情和无奈,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
“邓村长,你的难处我知道,我心里也不好受。可这税收定额是朝廷定的,不是我一个小小的文书能更改的……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那邓村长闻言,知道再无转圜余地,只能唉声叹气,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洗得发白的布袋,解开,里面全是串好的铜钱。“唉……罢了罢了……这是咱们村凑出来的税钱……麻烦周大人点点吧……”
周文书心情沉重地接过钱袋,仔细清点后,开具了税讫的凭证递给邓村长。
邓村长接过那张轻飘飘的纸,却觉得有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