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之约如同一道惊雷,在灵植谷上空炸响,将初生的书院瞬间推入了高速运转的轨道。往日的宁静与祥和被一种紧迫感所取代,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将至的气息。三个月,短短九十日,书院弟子们需要用实力向整个龙雀证明“文修”的价值,否则,刚刚燃起的文明星火可能就此黯淡。
陈观深知,常规的教学进度已无法应对这场生死攸关的考验。次日拂晓,天色未明,他便将赵明、孙雅、李锐等九名核心弟子召集到“明伦堂”前。晨雾氤氲,弟子们脸上还带着一丝倦意,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甚至燃烧着一种被激怒后的斗志。
“三个月。”陈观的声音穿透薄雾,清晰而冷峻,不带丝毫暖意,“九十天后,我们将步入‘废墟古城’的模拟战场。我们的对手,是龙雀最精锐的百战之士。他们视我们为纸上谈兵的弱者,认定文修不堪一击。”
他目光如炬,扫过每一张年轻的面庞:“但我们清楚,文修之力,不在拳脚之利,而在运筹之智,洞察之明,辅助之效,控场之能!此次演练,非是擂台争雄,而是实战检验。我们要证明的,是文修在复杂环境下,如何让一支队伍变得更完整、更高效、更坚韧!”
“从今日起,常规课程暂停。一切,为演练让路。”陈观下达了指令,“我将对你们进行为期三个月的紧急特训。过程会极其艰苦,甚至可能受伤。现在,有人要退出吗?”
“誓死追随老师(文宗)!为书院而战!”九名弟子异口同声,声音在山谷中回荡,惊起了林间的飞鸟。没有犹豫,没有退缩,只有被点燃的信念。
特训,即刻开始。陈观摒弃了按部就班的模式,采取了近乎残酷的针对性强化训练。
第一练:文气感应与战场环境的融合。 陈观没有选择安静的静室,而是将弟子们带到了书院建设工地最嘈杂的区域——石料加工场。巨大的切割声、敲击声、工匠的号子声震耳欲聋。
“盘膝,静心!”陈观下令,“感受你们的气息!不是隔绝噪音,而是融入它!在混乱中捕捉秩序,在喧嚣中守护灵台清明!战场之上,没有绝对的安静!你们的‘清心咒’,要在刀剑交鸣中依然生效!”
起初,弟子们心烦意乱,文气涣散。但在陈观以自身文气为引的持续压迫和引导下,他们开始艰难地适应。赵明最先找到节奏,将噪音视为一种特殊的“律动”,文气随之起伏,反而更加凝练。孙雅则尝试与脚下大地共鸣,忽略表层喧嚣,感受深层稳定的地脉。李锐最为痛苦,他的思维过于活跃,极易被干扰,几次差点文气逆行,在陈观的厉声呵斥和精准点拨下,才勉强稳住。
第二练:团队文气联动。 陈观设计了一种名为“文华阵”的简易合击(辅助)法门。要求弟子们三人一组,文气属性相近者协同。赵明、孙雅和另一名土属性弟子一组,练习将文气连接,形成一个小范围的“固所结界”,增强区域防御。孙雅、李锐和一名木属性弟子一组,练习将生机文气融合,催发“复苏光环”,加速体力精力恢复。练习过程充满坎坷,文气频率难以同步,属性冲突时有发生,甚至出现互相排斥导致气血翻涌的情况。陈观不厌其烦地纠正每一个细节,强调“心意相通”重于“气力相加”。
第三练:极限环境下的符箓运用。 陈观模拟了多种极端环境。在狂风大作的山谷风口,他让弟子们练习绘制和激发“避风符”,要求符文在强风中稳定成型。在瓢泼大雨中,他要求弟子们用特制的防水朱砂,在湿滑的石板上刻绘“避水符”,考验精准与控制力。甚至在深夜的密林中,他制造各种幻象和诡异声响,让弟子们盲画“破妄符”,锻炼在精神干扰下的定力。符纸浪费了无数,弟子们浑身湿透、疲惫不堪,但绘制速度和成功率却在飞速提升。
第四练:实战化情境推演。 这是特训的核心。陈观根据苏月搜集来的关于“废墟古城”的情报,在书院周边找了一处废弃的村落遗址,精心布置成模拟战场。他亲自扮演各种角色:时而化身神出鬼没的“潜伏者”,测试弟子们的“地听术”和“辨气术”;时而模拟强大的“精神污染源”,考验弟子们“静心咒”的联合抵御能力;时而又设置复杂的机关谜题,需要弟子们运用古籍知识快速破解。
一次推演中,李锐小队负责探索一片“被污染的区域”。李锐凭借对能量波动的敏锐感应,发现一处能量异常点,判断可能有陷阱。但同队的行动派弟子(模拟角色)求功心切,强行突入,触发了陈观预设的“幻象阵”。顿时鬼哭狼嚎,幻象丛生。那名弟子瞬间被恐惧吞噬,抱头惨叫。关键时刻,李锐没有慌乱,他迅速与另一名队友联手,以“破妄文”结合“安魂音”稳定队友心神,同时精准找到幻阵的能量节点,以一枚“破煞符”将其瓦解。虽然任务超时,但应对可圈可点。陈观在复盘时,既严厉批评了冒进,也充分肯定了李锐的临场处置。
高强度的特训下,弟子们飞速成长,但也濒临极限。身体上的疲惫尚可恢复,精神上的压力却与日俱增。对手是强大的行动部精英,失败的后果不堪设想……这种焦虑如同阴云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察觉到弟子们的情绪,陈观在一天特训结束后,将众人带到灵植谷的最高处。夜空如洗,繁星点点,谷中灵植散发着朦胧的微光。
“看看这片山谷。”陈观的声音平和了下来,“一月前,这里还是一片荒芜。如今,殿宇初成,灵植生发。何以至此?非是一人之力,乃众人同心,循道而行之功。”
他指向夜空:“文修之道,亦如星图。单颗星辰,其光微弱;然群星列张,则可照亮夜空。我等如今所做,并非为了证明文修强于武修,而是为了证明,文明之火,可以照亮黑暗,可以凝聚力量,可以指引方向。”
“忘记胜负之心,”陈观看着弟子们,“记住我们为何而修——为了守护脚下这片刚刚点燃的文明之光。届时,只需将你们所学、所悟,尽情展现即可。余事,不必挂怀。”
没有慷慨激昂的鼓动,只有平静的叙述和坚定的信念。这番话如同清泉,洗涤了弟子们心头的焦躁。他们抬头仰望星空,又看向谷中那点点的文明之光,心中的信念更加坚定。
特训依旧艰苦,但弟子们的眼神已然不同。多了一份沉稳,少了一份慌乱;多了一份默契,少了一份各自为战。一种属于书院的、独特的团队气质,正在磨砺中逐渐成型。
然而,陈观并未放松警惕。他深知,最大的变数,或许并非来自演练场上的对手。他怀中的文明砚台,近日偶尔会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冰冷恶意的感应,方向隐约指向龙雀总部之外,与“星火”组织活动的区域吻合。
风波,从未止息。特训,不仅是应对明处的挑战,更是为可能到来的、来自暗处的风暴,积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