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林舟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披衣下床,刚拉开门,赵大娘就跌跌撞撞冲进来,手里攥着块撕破的布,声音发颤:“小舟!不好了!王干事带着人把试验田的土豆种全翻了!还说要抓你去公社,说你私藏‘反动书籍’!”
林舟心里“咯噔”一下。土豆种是昨天刚下的,用的是他从戒指里拿出来的高产种子,这要是被毁了,互助组下半年的口粮就悬了。更要命的是“反动书籍”——他猜王干事指的是那几本从老木箱里翻出来的兵书,那可是铁牛爷爷留下的,怎么就成反动的了?
“铁牛和秀莲呢?”林舟一边往怀里揣瑞士军刀,一边问。这刀不仅能当工具,真到了节骨眼,也能壮壮胆。
“铁牛跟他们理论,被按在泥地里了!秀莲去公社找李书记了!”赵大娘急得直跺脚,“你快躲躲吧!王干事说了,今天非把你捆去县里不可!”
“躲?躲了就真成心虚了。”林舟抄起墙角的扁担,“赵大娘,您去通知互助组的人,就说王干事毁咱们的苗,让大伙都去试验田说理。人多了,他不敢胡来。”
赶到试验田时,只见地里一片狼藉,刚埋下去的土豆种被翻得满地都是,王干事正指挥两个干事往麻袋里装那些兵书,脸上带着阴恻恻的笑。铁牛趴在泥地里,新买的粗布褂子被撕了个大口子,嘴角还沾着血,看见林舟来,挣扎着要起来:“林舟哥!别过来!这龟孙设套害你!”
“陈铁牛,你还敢叫人?”王干事踹了铁牛一脚,转头看向林舟,手里挥舞着一本兵书,“林舟!你私藏国民党兵书,还敢煽动群众开荒对抗公社,今天我就代表组织逮捕你!”
“王干事,说话得凭证据。”林舟把扁担往地上一顿,震得泥土溅起来,“这些书是陈铁牛爷爷的遗物,他爷爷是抗日烈士,你说烈士的东西是反动书籍,安的什么心?”
“烈士?谁能证明?”王干事冷笑,“我看就是你从外面搞来的反动材料,想腐蚀群众!”他冲干事使眼色,“给我捆了!”
两个干事刚要上前,互助组的人就举着锄头、扁担围了上来,赵大娘站在最前面,手里还攥着烧火棍:“王干事!你敢动小舟一下试试!试验田是李书记批的,你毁苗抓人,是想翻天不成?”
王干事没想到乡亲们来得这么快,脸白了白,却依旧嘴硬:“你们想造反?包庇反革命,全公社批斗!”
“谁反革命了?”周秀莲的声音突然响起,她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李书记,“李书记,王干事说铁牛爷爷的兵书是反动材料,还把咱们的土豆种全翻了!”
李书记脸沉得能滴出水,指着满地狼藉:“王干事!这是你干的?”
“李书记,您可算来了!”王干事立刻换了副嘴脸,凑上去献殷勤,“这林舟私藏反动书籍,还带头搞小团体,对抗公社政策,我这是为了维护集体利益……”
“放屁!”李书记一脚把旁边的麻袋踹翻,兵书散了一地,他捡起一本翻了翻,气得手都抖了,“这是《孙子兵法》!是古籍!你连这都不懂,还敢说人家反动?”他指着王干事的鼻子,“还有试验田,是县里张主任亲口夸过的示范田,你说毁就毁,眼里还有没有组织?”
王干事彻底慌了,腿一软差点跪下:“李书记,我……我是被人误导了,以为这些书是……”
“以为?”林舟上前一步,指着满地的土豆种,“王干事,这些种子是县里特批的高产种,每一颗都登记在册,你现在毁了它们,秋天公社的粮食缺口,你担得起?”
这话戳中了要害。今年公社的粮食指标本来就完不成,全指望试验田能多打些,王干事这一闹,等于把李书记的希望也砸了。李书记气得脸色铁青,从兜里掏出个小本子:“王干事,从今天起,你被停职了,去公社农场劳动改造,反省好了再说!”
王干事瘫在地上,面如死灰。两个干事见势不妙,悄悄想溜,被铁牛一把揪住:“把书放下!还敢拿俺爷爷的东西!”
这场闹剧来得快,去得也快。等王干事被拖走,乡亲们立刻动手抢救土豆种,赵大娘带着妇女们把散落的种子捡进筐里,铁牛和几个壮劳力重新翻地,林舟则蹲在田埂上,用瑞士军刀把被踩烂的种子挑出来——这些可都是穿越前仓库里最好的脱毒种,毁一颗少一颗。
“林舟哥,对不住,俺没看好地。”铁牛凑过来,脸上还有块淤青,声音闷闷的。
“不关你的事。”林舟拍了拍他的肩膀,“王干事这是狗急跳墙,他早该有这么一天。”他指了指那些兵书,“这些东西先放你家炕洞里藏着,等风头过了再说。”
铁牛重重点头,刚要去收拾书,周秀莲突然喊:“林舟哥!你看这是什么?”
林舟抬头,只见周秀莲手里捧着颗发了芽的土豆,芽眼处鼓鼓囊囊的,不像普通土豆那样只长一根芽,而是冒出了三四根,绿油油的看着就精神。他心里一动,接过土豆仔细看了看——这是他从戒指里拿出来的最后几颗“超级土豆”种,穿越前听仓库的老农说,这种子一亩能收五千斤,当时他还不信,现在看来,说不定是真的。
“这土豆……咋长这么多芽?”铁牛凑过来看,眼睛瞪得溜圆,“俺种了这么多年地,从没见过这样的!”
“这叫多芽种,产量高。”林舟没说太多,怕露馅,“咱们把这些挑出来,单独种在最南边那块地,好好照料着,说不定能有惊喜。”
这话一出,原本蔫蔫的乡亲们顿时来了劲。赵大娘拍着大腿:“好!好!俺们多上点心,让这宝贝疙瘩结出大土豆!”
重新种完土豆,已经是晌午。林舟让铁牛去公社食堂借了口大锅,又从戒指里摸出五斤面粉和两斤腊肉——这腊肉是穿越前腌好的,他一直没舍得吃,今天正好给大伙补补。赵大娘带着妇女们在田埂上支起灶台,和面的和面,切菜的切菜,没多久,香喷喷的腊肉馅饼就出锅了。
“还是小舟想得周到。”赵大娘把第一个馅饼递给林舟,眼里笑出了褶子,“吃了这饼,下午干活更有劲!”
林舟咬了一口,油香混着肉香在嘴里炸开,这味道,比穿越前吃的任何大餐都过瘾。铁牛一手抓着两个馅饼,吃得满脸是油,含糊不清地说:“等土豆丰收了,俺们天天吃馅饼!让王干事在农场看着,馋死他!”
逗得大伙哈哈大笑,早上的晦气一扫而空。
下午,林舟正带着人给土豆田浇水,李书记悄悄来了,手里还提着个布包。他蹲在田埂上,看着那些重新埋好的种子,叹了口气:“小舟,委屈你们了。王干事这是仗着他远房表哥在县里当差,才敢这么嚣张,现在他被停职,估计少不了要使绊子。”
“李书记放心,俺们不怕。”林舟递过去一块馅饼,“只要能把土豆种好,别的都不算啥。”
李书记接过馅饼,没吃,而是打开布包,里面是几本崭新的《农业技术手册》:“这是张主任托人送来的,说让你们照着上面的法子种,有不懂的就去公社问。”他压低声音,“张主任还说了,王干事的表哥已经被调到别的县了,以后没人能护着他了。”
林舟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难怪李书记敢直接停王干事的职,原来是有这层底气。他看着李书记,突然明白过来——这位老书记看似严肃,其实早就把互助组当成了村里的希望,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对了,”李书记像是想起了什么,“张主任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去县里的农业培训班学习半个月,吃住全免,还发补助。”
林舟愣了愣。去县城?这可是个好机会,能接触到新的农业技术,还能顺便看看有没有可兑换的物资。但他一想到试验田刚下种,离不开人,又有点犹豫。
“去吧,林舟哥。”周秀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手里还拿着记工本,“这里有俺和铁牛盯着,保证把土豆照顾好。你去学了新技术,回来教俺们,不是更好?”
铁牛也跟着点头:“就是!林舟哥你放心去,谁敢来捣乱,俺一拳头把他打趴下!”说着还挥了挥拳头,逗得李书记都笑了。
“行,那我去。”林舟下定了决心,“李书记,啥时候走?”
“后天一早,公社有车去县城拉化肥,你跟着去就行。”李书记站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培训的事我已经给你报上名了。”
看着李书记的背影,林舟心里暖暖的。这趟穿越没白来,不仅有铁牛这样的兄弟,有秀莲这样贴心的姑娘,还有李书记这样明事理的长辈,日子虽然苦,却比穿越前在超市里对着冰冷的货架有意思多了。
傍晚收工时,林舟特意去看了那几块单独种植的“超级土豆”,芽已经冒出了土,绿油油的看着就喜人。他从戒指里摸出半包复合肥——这是他最后一点“现代物资”了,小心翼翼地撒在土里,又浇了点水,心里默默念叨:可得好好长,别辜负了老子的期望。
“林舟哥,发啥呆呢?”铁牛凑过来,手里拿着个红布包,“俺娘给你缝了个新布兜,让你去县城装东西用,说比麻袋好看。”
林舟接过布包,上面还绣着朵歪歪扭扭的花,一看就是铁牛娘的手艺。他心里一热,刚想道谢,就见周秀莲也走过来,手里拿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蓝布:“这是俺爹给你做的新衬衫,棉的确良的,县城风大,穿上暖和。”
看着两人真诚的眼神,林舟突然觉得,自己这“躺赢”的日子,好像越来越有滋味了。不用斗来斗去,不用提心吊胆,只要踏踏实实把日子过好,把身边的人护好,就比什么都强。
回到家,林舟开始收拾行李。其实也没啥好收拾的,他从戒指里拿出几件干净的内衣,又把剩下的半包压缩饼干塞进布兜——这玩意儿顶饿,在县城说不定用得上。他摸着手上的戒指,突然发现空间好像又大了点,大概多了三五立方米的样子,心里顿时乐了——看来帮公社解决了王干事这个麻烦,戒指又升级了。
窗外,月光洒满院子,远处传来铁牛他娘哼的小调,还有赵大娘喊孙子回家吃饭的声音。林舟靠在门框上,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至于王干事?林舟压根没再想他——这种跳梁小丑,掀不起什么风浪,早晚会被时代的浪潮拍在沙滩上。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县城的培训班,还有那些即将破土而出的土豆。说不定,等他从县城回来,试验田里已经冒出绿油油的苗了呢?
想着想着,林舟忍不住笑出了声。这1958年的春天,好像比他想象中要热闹得多,也有盼头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