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蹲在麦秸垛后,指尖捻着颗饱满的麦粒。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身后那片刚翻过的土地上——那里埋着他用戒指里的土豆种培育出的块茎,圆滚滚的,像藏在土里的秘密。
“林舟哥!”陈铁牛的大嗓门从晒场那边传来,带着股子憨直的兴奋,“李书记说明天要往地里送粪肥,让咱去帮忙推车!”
林舟直起身,拍掉裤腿上的麦糠。远处,周秀莲正蹲在溪边洗红薯,晚霞把她的侧脸染成暖橙色,手里的木槌捶打着红薯藤,溅起的水花在光线下像碎钻。
“知道了。”林舟应了声,目光扫过麦秸垛——这里面掏空了个洞,藏着他最宝贝的东西:半袋精米,两罐炼乳,还有从戒指里取出来的压缩饼干。这些都是给周秀莲留的,她最近总头晕,怕是缺了营养。
夜里,林舟趁着月色往周秀莲家走。手里的布包沉甸甸的,精米的香气混着泥土味飘出来。刚到院墙外,就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的咳嗽声,是秀莲她娘。
“秀莲啊,别总想着省粮票,你那头晕的毛病得吃点好的。”大娘的声音带着喘,“队里分的那点细粮,你留着自己吃,别给我这老婆子浪费了。”
“娘,我不饿。”周秀莲的声音压得很轻,“今天林舟哥给了我几个红薯,甜着呢。”
林舟心里一暖,悄悄把布包塞进墙根的狗洞,敲了敲砖缝,转身就走。刚走出几步,身后传来窸窣声,周秀莲举着煤油灯追了出来,灯光在她眼里跳动:“林舟哥,是你吗?”
他没回头,只摆了摆手:“早点睡。”
第二天送粪肥时,陈铁牛推着独轮车,脸憋得通红:“你说这粪肥咋这么沉?我爹说以前送粪都是用牛车,现在为了‘大跃进’,非得人工推,说是‘鼓足干劲’。”
林舟笑了笑,往车把手上绑了截麻绳:“拉着这个省力。”他演示着往前拽,独轮车果然轻快了不少。
“你咋啥都会?”陈铁牛瞪圆了眼,“这法子比李书记教的还管用!”
“以前在书上看的。”林舟随口应付,心里却清楚,这是现代物流的省力技巧。
歇脚时,周秀莲端来陶罐,里面是煮红薯,还冒着热气。她把最大的那个递给林舟,指尖碰到他的手,像触电似的缩了回去,耳尖红了。
“尝尝?”她小声说,“我放了点糖精,是上次你给的。”
林舟咬了一口,甜丝丝的暖意从喉咙淌到心里。远处,李书记正指挥着社员们立“亩产万斤”的标语牌,红漆在阳光下刺眼。
“别立那么高,”林舟突然开口,“风大,容易刮倒。”
李书记瞪了他一眼:“年轻人懂啥?这是‘敢教日月换新天’的气势!”
林舟没再说话。夜里起了大风,他被哐当声惊醒,披衣出门,果然看见标语牌倒在地上,砸断了半棵苹果树。
“造孽啊。”赵大娘在隔壁院叹气,“好好的树,就这么断了。”
林舟摸出戒指里的麻绳和木板,蹲在树下修补。周秀莲也来了,举着灯笼给他照亮,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歪歪扭扭的画。
“你说,”她忽然轻声问,“这日子会好起来吗?”
林舟往树桩上缠麻绳,动作不停:“会的。”他从戒指里摸出包苹果籽,“明年春天,咱们把这断枝埋了,说不定能长出新树苗。”
周秀莲的灯笼晃了晃,照在他脸上:“你好像什么都不怕。”
“怕啊。”林舟笑了,“怕你们吃不饱,怕这树长不出新叶。”但他没说,他最怕的是,哪天戒指里的物资耗尽,他护不住这些人。
开春后,那截断枝果然发了芽。林舟用戒指里的复合肥埋在土里,新芽长得飞快,没多久就抽出了嫩叶。周秀莲每天都来浇水,看着树叶的眼神,像看着希望。
李书记看他们总在树下忙活,撇撇嘴:“一棵破树有啥好看的?有这功夫不如去炼钢!”但他眼里的不满,却比以前少了些。
这天,公社来人检查,看见苹果树苗,皱起眉:“怎么还种这没用的?赶紧刨了,种高产作物!”
“这是‘幸福树’。”周秀莲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很坚定,“是林舟哥种的,能结果子给大家吃。”
来人愣住了,看看树苗,又看看围过来的社员们——赵大娘抱着刚摘的豆角,陈铁牛扛着锄头,连平时最木讷的哑巴二哥都竖起了大拇指。
“算了算了,”来人摆摆手,“下不为例。”
等人走了,陈铁牛挠挠头:“秀莲妹子,你刚才老厉害!”
周秀莲脸一红,偷偷看了林舟一眼,正好撞上他的目光,两人都笑了。阳光穿过新叶,在地上洒下星星点点的光,像撒了把碎金子。
林舟摸了摸戒指,里面的物资还剩不少。他知道,1958年的风还会刮很久,但只要这棵树还在长,只要身边这些人还笑着,他的“躺赢”,就不算结束。因为真正的安稳,从来不是躲在戒指后面,而是看着亲手种下的希望,一点点长大。
傍晚收工时,林舟往戒指里塞了把新摘的豆角,又摸出块压缩饼干,碾碎了混在鸡食里——赵大娘的老母鸡最近总下软壳蛋,得补补。周秀莲跟在他身后,哼着新学的歌,声音像檐角的风铃,脆生生的,把黄昏都染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