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重归死寂,但这一次的死寂,与之前大战后的狼藉截然不同。
那片曾被数十艘战船的神通与法宝轰击得法则紊乱、能量狂暴的虚空,此刻,却干净得有些过分。所有的战舰残骸、修士尸骨,乃至逸散的能量与破碎的法则,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屠杀,仅仅是一场幻梦。
唯有陈凡静立于那片虚空的中心,如同一尊亘古不变的神只,证明着幻梦的真实。
他的双眸微闭,心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仙婴之中。
那里,已非气海。
而是一片混沌。
一尊约莫一寸大小、通体宛如最纯净仙晶雕琢而成的元婴,正盘膝坐于混沌中央。它的容貌神、妖、魔、鬼、佛五相交叠,但那一双双紧闭的眼眸之下,却仿佛蕴藏着宇宙生灭、万道沉浮的无尽奥秘。
这,便是陈凡以五劫合一、碎丹而成的……五劫仙婴!
此刻,无尽精纯的能量洪流,自四面八方汇入混沌元丹,被其鲸吞。这股洪流,正是数十位化神神君与上百位元婴天君陨落后,被“混沌”吞噬炼化的一切精华!
他们的毕生修为、法则感悟、不甘的怨念、甚至他们破碎的元神……所有的一切,都在《混沌造化诀》的霸道运转之下,被去芜存菁,滋养这混沌元丹。
混沌元丹随能量洪流汹涌,终达先天大圆满,金丹冲锋在即。
那股雷劫,仿若开天辟地,携毁天灭地之势骤现,却转瞬之间,尽数被陈凡鲸吞,化作磅礴能量,蓄藏于其体内,至此十转仙品金丹仙轮终于功成!
“十转仙品金丹仙轮,五劫仙婴,此等配置,是否可与玄仙一战?”
陈凡缓缓睁开双眼,感受着体内那股前所未有的、仿佛可以掌控一切的澎湃力量,心中却无半分骄傲自满,只有一片冰冷的思量。
他的实力,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暴涨。
但敌人,同样强大到令人绝望。
渡劫玄仙,那是真正触及了“道”之本源的存在,一言一行,皆为天宪。他们与大乘真仙之间的差距,比凡人与真仙的差距还要巨大。
上一战,他硬撼玄仙一指,已是底牌尽出,甚至为此受创。若非有“小周天炼星阵”相助,他绝无可能在抹杀李长生的同时,还击溃那道跨界意志。
而下一次,来的,将是真正的玄仙,以及那支由整个中央星河世界的贪婪与恶意所组成的……诸天讨伐大军!
“老祖!”
就在这时,凌云圣人等人,驾驶着“太初号”,小心翼翼地驶入了这片被“清扫”过的战场。他们看着安然无恙的陈凡,眼中的敬畏,已经浓郁到了极点。
“战利品……已经没有战利品了。”凌云圣人苦笑着躬身禀报,“所有的……都已被老祖的神威,化作了虚无。”
“不,还有。”
陈凡的目光,落在了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之中。他缓缓抬起右手,对着那片虚空,轻轻一抓。
“鲲之吞,鹏之变,虚空为材,听我号令!”
嗡——!!!
他背后的仙轮道印之中,第五鲲鹏道印记,骤然亮起!
那片原本平静的虚空,竟如同沸腾的水面,剧烈地扭曲起来!
一缕缕肉眼无法看见,唯有神念才能感知的、残留着化神神君不甘意志的……领域碎片,如同受到了某种无上吸力的牵引,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那些是刚才那数十位神君陨落后,他们那尚未完全消散的“神域”残骸!每一片残骸,都代表着一位神君对空间、对法则的毕生理解!
寻常修士,触之即死,会被其中混乱的法则,撕成碎片。
但在陈凡眼中,这些,却是最上乘的……“炼器材料”!
“你们以为,刚才的战场,已经被打扫干净了么?”陈凡的声音,传入凌云圣人等人的耳中,“一场盛宴之后,真正的饕餮,才刚刚开始享用他的……餐后甜点。”
在众人那震撼到无以复加的目光中。
陈凡以手为炉,以混沌真元为火,以鲲鹏的空间法则为锤,竟开始将那些狂暴、混乱的领域碎片,强行……揉捏、锻造!
他时而化鲲,张开吞噬天地的巨口,将一块块棱角分明的空间碎片吞入,以混沌之力磨去其中暴虐的意志;时而化鹏,展开遮天蔽日的双翼,以空间法则为丝线,将那些被“驯服”的碎片,重新编织、缝合!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道法自然的神韵,仿佛不是在操控足以毁灭星辰的恐怖力量,而是在编织一件……艺术品。
也就在这个过程中,陈凡的神念,沉浸在那些纷繁复杂的法则碎片之中,眉头,却微微一皱。
他在其中一片属于化神巅峰魔君的领域残骸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属于这个魔君的、更加高远、更加锋锐、也更加熟悉的……气息!
那是一道剑意!
一道仿佛能斩破九天、凌驾于万道之上的……无上剑意!
“这是……‘斩天剑道’的气息!”
陈凡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这道剑意,他太熟悉了!
前世,围攻他的十大仙帝之中,便有一位,号称“万古剑帝”,其赖以成名的,便是这门霸道绝伦的《斩天剑道》!
而这丝气息,虽然微弱,却与那万古剑帝,同出一源!
“原来如此……李家的‘混沌诛杀令’,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杀招,是你们么?”
“万古剑帝……你座下的‘斩天神宗’,也派人来了?”
陈凡瞬间便明白了。
长生李家的悬赏,引来的,不仅仅是那些散兵游勇的赏金猎人。更有他前世的宿敌,那些同样想将他这个“混沌异端”扼杀在摇篮里的……仙帝道统!
他们混杂在讨伐大军之中,以李家为马前卒,就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在他与李家两败俱伤之后,再给予他……致命一击!
好深的算计!
“可惜,你们算错了一件事。”
陈凡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尽的嘲讽与冰冷。
“你们以为,我是砧板上的鱼肉。”
“却不知,你们,同样是踏入我棋局的……棋子!”
得知了真正的敌人已经提前入场,陈凡心中的杀意,反而被彻底点燃!
他手中的动作,陡然加快!
只见那无数的领域碎片,在他的手中,被迅速地编织成了一张巨大无比、笼罩了方圆数千万里星空的……无形大网!
这张网,没有丝毫的杀伤力。
但它,却将这片星空,变成了一座……巨大无比、内部空间层层叠叠、充满了空间陷阱与虚假坐标的……超级迷宫!
虚空棋局!
“大阵,已成。”
陈凡缓缓收手,那张由数十位神君领域残骸构筑的虚空大网,悄无声息地隐没,与这片星域,彻底融为了一体。
从外界看,这里依旧是那片平平无奇的蛮荒星域。
但任何踏入此地的舰队,都会在瞬间,迷失方向,被分割、被引入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绝地!
“凌云。”陈凡转身,淡淡开口。
“弟子在!”凌云圣人神魂一震,连忙躬身。
“传我法旨。太初仙宗,所有舰队,所有弟子,即刻起,进入最高战备状态。”
“以‘九天星河壁垒’为盾,以这‘虚空棋局’为刀。”
“我们,不再被动防守。”
陈凡的目光,望向那遥远的中央星河世界,眼中,燃起了滔天的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