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确实是恶性病毒,并且很难对付,需要医疗费足足十几万。
这些钱对于一个经营福利院都困难的人来说,实在是巨款。
透过病房玻璃,祝星歌看见小安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病床上,往日红扑扑的小脸此刻惨白如纸。那个总爱拽着她衣角要糖吃的小家伙,现在安静得可怕。
“我去筹钱。”祝星歌突然说,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话。
“怎么能把事情都压在你身上,你也还是个孩子啊。”院长坐在医院的椅子上默默流泪,却也不愿意一个孩子的倒下拖垮了另一个孩子。
“那就一起。我不会让小安变成傻子的,他明明成绩这么好。”刚刚医生和她们说,这个病毒要是不救治,虽然不会危害生命,却也会让人痴傻一生,“他应该有属于自己的未来。”
离开医院时,天已经黑了。祝星歌穿过霓虹闪烁的街道,来到公交车站,冷风刮在脸上,带走了些许疲惫。她需要回福利院一趟,帮小安拿些换洗衣物和个人物品。
她轻手轻脚地上楼,来到二楼尽头的小安房间。推开门,熟悉的薄荷味扑面而来——那是她去年送给小安的生日礼物,一瓶廉价但气味清新的沐浴露。
借着手机的光亮,祝星歌开始收拾小安的东西:睡衣、内裤、牙刷、他最喜欢的恐龙图案毛巾,还有那本被翻得卷边的《十万个为什么》。当她从床底下拉出小安的背包时,一个玻璃瓶滚了出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祝星歌捡起瓶子,发现是个手工装饰的星星瓶,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小纸条。她记得这个瓶子——去年圣诞节,她教孩子们做手工时,小安特别认真地装饰了这个瓶子,说要用来装“最重要的东西”。
出于好奇,祝星歌打开瓶盖,取出几张纸条展开。在手机微弱的光线下,她辨认出上面的字迹:
“今天星歌姐姐给我带了草莓蛋糕,她说因为我数学考了满分。”
“下雨了,星歌姐姐把她的外套给我穿,自己淋雨跑回福利院。”
“我发烧了,星歌姐姐守了我一整夜,她的手好温暖。”
“星歌姐姐说我很聪明,以后一定能上大学。我要更努力学习。”
......
每一张纸条都记录着她与小安之间的点滴,那些她以为微不足道的小事,被小安如珍宝般收藏起来。祝星歌的视线模糊了,泪水滴落在纸条上,晕开了蓝色的字迹。
她突然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到小安的情景。那时小安刚被送到福利院,又瘦又小,躲在角落里不说话。是她每天耐心地陪他吃饭、给他讲故事,才慢慢打开了小安的心扉。而现在,那个曾经怯生生的小男孩可能永远失去他的聪明才智,失去他梦想的未来。
祝星歌擦干眼泪,把纸条小心地放回瓶中,连同其他物品一起装进背包。她关上灯,轻轻带上门,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
“一定会有办法的。”她对自己说,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
走出福利院大门时,祝星歌的手机响了,是贺锐鸿打来的。就在她犹豫要不要接到时候,一辆黑色的车在她面前停下,车窗降下,是贺锐鸿。
“上车吧。”他说。
祝星歌犹豫片刻,开门坐了上去。
“那个孩子的事我知道了。”她才坐定,身边的贺锐鸿就开口说道,“我可以帮你付这笔钱。”
车内的檀香混合着皮革的气息让她感到窒息,车载空调吹出的风却驱不散她骨子里的寒意。祝星歌坐在真皮座椅上,感觉自己像一只误入猛兽领地的兔子。
“条件?”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话。
“答应之前的条件,给你二十万。二十万,足够那孩子最好的治疗。”她生物学上的父亲,贺氏集团的掌舵人,用轻飘飘的话语说出令人心寒的话。
祝星歌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我是需要钱。”祝星歌抬起头,直视贺锐鸿的眼睛,“但我有自己的办法。”
贺锐鸿轻笑一声:“什么办法,签经纪公司?”
祝星歌顿时觉得体内的血凝固了一瞬。自己的打算被他知道了。
只听他继续说:“只要万一声吩咐,你觉得谁还敢签你?贺家的血脉不能去卖唱,更不可能呆在那种……地方生活。”他说“那种地方”时,嘴角微微抽动,仿佛提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
一股热血涌上祝星歌的头顶,她不是一个容易生气的人,贺锐鸿的话却让她握紧了拳头。
阳光福利院是她长大的地方,是院长妈妈用爱和汗水撑起的家,怎么到了这个男人嘴里,就成了不堪的“那种地方”?
“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那里的人才是我的家人。”祝星歌一字一句地说,“既然看不起,为什么要让我回来。”
贺锐鸿的脸色有些难看。坐在副座的秘书轻咳一声,适时地递上一份文件。
“这是认祖归宗的协议书。”贺锐鸿将文件推到祝星歌面前,“签了它,那个孩子的医疗费立刻到账。不签……”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等着给她收尸吧。”
祝星歌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推开文件,下了车。
之前她还天真以为贺家人里,贺锐鸿是最好相处的,现在看来,全是演戏,只是表面上慈爱,内里也是如此的高高在上,看不上她这个亲生女儿。
也难怪,会教出贺许嘉这样的儿子。
“多谢贺先生抬爱了,不过我有自己的打算,就不需要您多费心了。”
“我可以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贺锐鸿整了整西装袖口,“但那个孩子恐怕等不了那么久……”
没等他说完,祝星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哼。”贺锐鸿维持不住表面上的和气,沉下了脸,“不知天高地厚,偏要撞墙了才肯回头,吩咐下去,别让她有机会签公司弄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