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云城,这座昔日繁华的东南沿海重镇,如今已被战争的阴云彻底笼罩。黑底白纹的八岐军旗在残破的城头上嚣张地飘扬,取代了天云帝国的红色云龙旗。
城墙之上,刀枪林立,八岐士兵面目狰狞,警惕地注视着城外那如同黑色潮水般涌来、一眼望不到边的天云大军。
林羽用兵,深谙攻心为上。六万平南大军并未一窝蜂地四面合围,而是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猎人,有条不紊地展开部署。
主力精锐重点压迫东、南、北三面,营寨连绵起伏,旌旗遮天蔽日,尤其是夜间,营火如繁星点点,将半边天都映照得通红,给予城内守军无与伦比的心理压力。
唯独西门,看似防守疏松,只安排了少量游骑巡逻——这并非疏忽,而是一座精心设计的“生门”,既是兵法中的“围三阙一”,给守军留下一线生机(实为溃败的缺口和追击的陷阱),也是为了减轻攻城阻力,避免敌军陷入绝境后的困兽之斗。
大军安营扎寨的喧嚣尚未完全平息,战争的序幕便在第一夜悄然拉开。这并非总攻,而是林羽“疲兵之计”的开端。
夜幕如同巨大的墨色绒布,笼罩了大地。子时刚过,原本寂静的天云军营突然爆发出震天的战鼓声!
“咚!咚!咚!”
沉重的鼓点如同巨兽的心跳,敲打在每一个守城八岐士兵的心坎上。紧接着,苍凉而急促的号角声划破夜空,伴随着无数火把瞬间亮起,将城墙下方照得亮如白昼!
“敌袭!准备迎战!”
城头上的八岐军官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守军顿时一阵慌乱,弓箭手慌忙冲上垛口,滚木礌石被迅速搬运到位,士兵们紧握兵器,紧张地望着城外那密密麻麻涌来的人影。
然而,预想中的惨烈登城战并未发生。天云军的阵型在进入守军弓箭有效射程边缘便停了下来。
紧接着,巨大的投石机发出令人牙酸的绞盘声,一枚枚巨石裹挟着凄厉的风声,划破夜空,砸向城头!
但这些巨石多半是轻质甚至中空的,砸在城墙上声势骇人,实际破坏力有限,更多的是为了制造混乱和噪音。
间或还有浸满火油的箭矢如同飞蝗般抛射上城,点燃一些棚屋或辎重,引发小范围的火光和骚动。
八岐守军最初严阵以待,神经紧绷到了极点。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发现天云军只是雷声大、雨点小,除了远程骚扰,并无真正攀城的意图。
紧张感渐渐被一种被戏弄的烦躁和深深的疲惫所取代。许多士兵刚松懈下来,准备靠着城墙打盹,下一波的鼓噪和“攻击”又接踵而至,如此反复,循环不休。
这一夜,对于广云城的守军而言,注定是无眠的煎熬。
然而,战争从来不会完全按照计划进行。仇恨,是世界上最难以控制的变量。
在南门方向,负责佯攻的是一支来自帝国东南郡的部队,其中不少人的家乡就在广云城附近,甚至有的士兵的亲眷就陷在城中,生死未卜。
白日里,他们远远望见城头飘荡的八岐旗,嗅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听到斥候带回来的关于城内惨状的只言片语,胸中的怒火早已如同火山般积压。
在一次格外逼真的佯攻中,投石车抛射的燃烧物恰好点燃了南门一段城墙上的敌楼,火光冲天。守军的注意力被短暂吸引。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校尉,他的家就在广云城内,目睹此景,想起可能已遭不测的家人,双眼瞬间赤红,压抑的仇恨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理智!
“跟老子杀上去!宰了这群畜生!”他狂吼一声,竟不顾佯攻的命令,带着本队几十名同样被仇恨点燃的士兵,扛着简陋的云梯,借着火光和混乱的掩护,悍不畏死地冲过了护城河,将云梯架上了城墙!
事发突然,负责这段城墙警戒的八岐守军猝不及防,竟被这几十名天云士兵成功登上了城头一角!
“杀!”
惨烈的白刃战瞬间在城墙上爆发!天云士兵们如同疯虎,抱着必死的决心,与反应过来的八岐守军绞杀在一起。那名校尉武艺不俗,一把战刀左劈右砍,接连放倒了三四名敌人。
但这无异于以卵击石。他们的人数太少了,而且彻底打乱了林羽的部署。附近的八岐军队迅速向这个缺口涌来,眼看这几十名勇敢却鲁莽的士兵就要被团团包围,歼灭在城头。
更糟糕的是,如果八岐军趁机反击,甚至可能顺势冲击城下的天云佯攻部队,造成更大损失!
一直密切关注整个战场态势的顾灵儿,就在林羽的中军附近。她见南城墙上突然爆发的真正战斗,柳眉瞬间蹙起,暗道一声:“不好!”
没有丝毫犹豫,她身化一道紫色的流光,速度快得只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残影,几个起落便已掠过数百米的距离,如同谪仙临尘般,轻盈而迅疾地掠上了正在激战的城头!
“都下去!违令者军法处置!”顾灵儿清冷的声音蕴含着真元,虽然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战场上的喊杀声,传入每一个天云士兵耳中。
她剑指一点,一道凌厉的剑气逼退了正围攻那名校尉的几名八岐士兵。
那名校尉杀红了眼,见到顾灵儿,先是一愣,随即吼道:“灵伯爵!让我等杀了这群畜生!”
“糊涂!”顾灵儿厉声呵斥,眼神冰冷,“因你一人之怒,欲陷全军于不利吗?立刻随我下去!”她深知,此刻不是讲道理的时候,必须当机立断。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气息陡然从城墙内侧袭来!一名身着八岐高级军官铠甲的壮汉,手持一把奇形怪状的锯齿战刀,怒吼着冲向顾灵儿:“天云女人,敢上城头,受死!”
此人气息赫然是神游境五重!顾灵儿刚刚突破至神游境八重,境界稳固,实力大增。面对强敌,她毫无惧色,清叱一声:“来的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