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灰隼在崎岖的山路中穿行了近两个时辰,直到天色微明,两人才抵达一处极其隐蔽的山谷。谷口被茂密的藤蔓和幻阵遮蔽,若非灰隼带领,绝难发现。
穿过幻阵,眼前豁然开朗。山谷不大,却别有洞天,依着山壁搭建着几十座简陋的木屋和帐篷,隐约能看到一些身影在活动,大多带着伤,气氛沉闷而压抑。这里便是“幽灵骑”残部最后的藏身之所。
灰隼的出现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当他们看到跟在后面的、斗笠遮面的苏挽晴时,都投来了警惕和探究的目光。
“灰隼队长,这位是?”一名胳膊上缠着渗血布条的精悍汉子迎上来问道。
“自己人,来看头领的。”灰隼简短地回答,并未多解释,径直带着苏挽晴走向山谷最深处一个靠近山泉、相对安静的木屋。
推开简陋的木门,一股浓重的药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油灯如豆,映照着榻上那个静静躺着、几乎感觉不到生息的身影。
苏挽晴的心瞬间被攥紧。她快步走到榻前,掀开斗笠,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雷猛原本刚毅英武的面庞,此刻瘦削得脱了形,脸色是一种不祥的青灰色,嘴唇干裂发紫。他双目紧闭,眉头因痛苦而紧锁着,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臂上,可以看到数道狰狞的伤口,虽然经过了处理,但边缘依旧泛着诡异的黑气,尤其是左胸靠近心脏的位置,那处箭伤更是黑气萦绕,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
蚀骨瘴的毒性,远比她想象的更猛烈!
苏挽晴伸出手,指尖轻轻搭在雷猛的手腕上。一缕极其温和的星辉之力,混合着一丝“秩序之纹”的安抚意蕴,小心翼翼地探入他体内。
刹那间,她“看”到了一副触目惊心的景象。那诡异的毒素如同附骨之疽,盘踞在他的心脉和主要经脉之中,不断吞噬着他的生命精华,并散发出混乱、破坏的意蕴,阻止着伤口的愈合和元气的恢复。他的五脏六腑都已受到不同程度的侵蚀,情况岌岌可危!
若非雷猛自身根基深厚,意志顽强,恐怕早已……
苏挽晴收回手,眼眶微微发热,但她强行忍住了。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他这样……多久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灰隼红着眼圈,低声道:“从黑山撤下来就这样了,快五个月了……全靠几位懂医理的兄弟用珍贵药材吊着一口气。但那‘蚀骨瘴’太霸道,药材的效果越来越差……苏姑娘,你……你有办法吗?”
屋内的其他几名伤兵也围了过来,眼神中带着最后的期盼,看着这位被灰隼队长带来的、气质不凡的女子。
苏挽晴沉默片刻。她的星辉之力和秩序意蕴虽然玄妙,但对这种深入骨髓脏腑的奇毒,也只能暂时压制和安抚,无法根除。就像用清水去冲刷墨迹,只能让其变淡,却无法彻底清除,源头不除,毒素很快又会蔓延。
“我的力量,只能暂时稳住他的情况,延缓毒素侵蚀。”苏挽晴实话实说,“要救他,必须拿到雪魄莲,彻底清除毒素。”
听到她有能力稳住情况,灰隼等人眼中顿时爆发出希望的光芒!
“真的?!苏姑娘,你能稳住头领的伤势?!”
“嗯。”苏挽晴点了点头,“但我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不能受到任何打扰。而且,之后我必须立刻动身前往摩天岭。”
“没问题!我们这就去外面守着!绝不让任何人打扰姑娘!”灰隼激动地说道,立刻带着其他人退出了木屋,并轻轻带上了门。
屋内只剩下苏挽晴和昏迷的雷猛。
她深吸一口气,在榻边盘膝坐下。双手虚按在雷猛身体上方,精纯的亮银色星辉如同月华般从她掌心流淌而出,温柔地笼罩住雷猛的全身。
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量,将星辉之力化作无数细微的涓流,渗透进他的四肢百骸,重点滋养那些被毒素侵蚀的脏腑和经脉。同时,她将“秩序之纹”的意蕴融入其中,如同最精密的梳子,一遍遍梳理、安抚着他体内那因毒素而混乱暴动的气息。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力的过程。她必须确保星辉之力既能滋养他的生机,又不会与毒素产生激烈冲突,加剧他的痛苦。秩序意蕴也要恰到好处,既能压制混乱,又不能过于强势,伤及他本身微弱的元气。
时间一点点过去,苏挽晴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微微发白。但效果是显着的,雷猛脸上那青灰色似乎淡去了一丝,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呼吸也变得稍微有力了一些。
虽然未能醒来,但生命体征明显稳定了许多。
感觉到雷猛的情况暂时稳住,苏挽晴缓缓收功,调息了片刻。
她看着雷猛依旧昏迷的侧脸,轻声道:“雷大哥,坚持住。等我回来。”
说完,她毅然起身,推门而出。
门外,灰隼等人立刻围了上来,看到苏挽晴疲惫但坚定的神色,以及屋内雷猛明显平稳了许多的气息,都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
“苏姑娘,大恩不言谢!”
“姑娘,摩天岭凶险,我们派几个好手跟你一起去!”
苏挽晴摇了摇头:“人多目标大,反而不好。把摩天岭和雪魄莲最详细的情况告诉我,我独自前往更快。”
灰隼知道她说的是实情,也不再坚持,立刻拿出一张简陋但标注清晰的地图,将摩天岭的地形、已知的北蛮哨卡、可能出现的妖兽,以及雪魄莲最有可能生长的几个区域,一一详细告知。
“雪魄莲性喜极寒,通常生长在背阴的雪线以上悬崖峭壁,伴生妖兽很可能是‘冰晶蝎’或者‘雪影蝠’,都非常难缠……姑娘,一切小心!”
苏挽晴将信息牢牢记在心中,点了点头:“照顾好他。我会尽快回来。”
她没有再多言,重新戴好斗笠,身形一闪,便已出了山谷,化作一道淡影,朝着西北方向,那高耸入云、白雪皑皑的摩天岭,疾驰而去。
救人之旅,刻不容缓。前路,是冰雪、蛮族与凶兽构成的死亡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