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肆意眼看着那位严肃的了因大师傅油盐不进,一副“你再胡闹我就把你连人带肉扔出去”的架势。
宁肆意眼珠一转,改变了策略。
她一把拉住那位相对和善些的了果大师傅的僧袍袖角,轻轻摇晃。
脸上堆起最无辜、最恳切的表情,声音也放软了几分:
“大师~大师您最通情达理了!您就帮帮我嘛!”
她指着那些食材,“您看,这些真的只是普通的食物而已,又不是毒药!你看小师傅们瘦的,这样没营养啊!我向你保证……”
她伸出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保证:“这样,您让我做!待会儿做出来,您和各位师傅们都尝尝!要是觉得好吃,咱们就偶尔改善一下伙食,要是觉得不好吃,或者觉得玷污了佛祖。”
她顿了顿,一副忍痛割爱的样子,“我二话不说,自己把这些肉啊菜的,全部打包扔出山门!绝无怨言!怎么样?”
了果大师看着宁肆意那充满期待(又带着点耍无赖)的眼神,又瞥了一眼旁边那几个小沙弥偷偷咽口水的模样。
再想到这位女施主虽然行事跳脱,但似乎也没什么真正的恶意,终究是心软了。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对那位严肃的同伴使了个眼色,然后对宁肆意说:
“阿弥陀佛。罢了罢了,女施主,便依你一次。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且需注意,莫要太过喧哗,扰了寺中清净。”
“太好了!谢谢大师!还是你好!”
宁肆意高兴得差点跳起来,立刻拍胸脯保证,“您放心!绝对安静!保证做出让你们舌头都鲜掉的美味!”
了因大师见状,重重地哼了一声,拂袖转身离开,眼不见为净。
了果大师则领着几个既好奇又忐忑的小沙弥,在斋堂外间的桌子旁坐了下来,算是做个见证(也或许是内心也有点小小的期待?)。
宁肆意则像只快乐的小鸟,一头扎进了斋堂的厨房。
幸好她穿越前就是个吃货,经常自己捣鼓吃的,厨艺还算拿得出手。
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有手机了!遇到不确定的步骤,立刻上网搜菜谱,现学现卖!
一时间,斋堂厨房里响起了洗切烹炒的忙碌声音,伴随着宁肆意偶尔的小声嘀咕:“哦,这个要先焯水……”
“哇,火候好像有点大……”
浓郁的香气开始从厨房里弥漫出来,那是与平日清淡斋饭截然不同的、属于油脂和酱料的诱人香味。
坐在外面的小沙弥们伸长了脖子,不停地吸着鼻子,连那位了果大师,也忍不住微微动了动喉结。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宁肆意端着几个热气腾腾的大盘子走了出来。
有红烧排骨,色泽酱红油亮;有清蒸鱼,鲜香扑鼻;还有几个清炒时蔬,也做得有模有样。
她甚至还用带来的小锅快速煮了个简单的肉丸汤!
她把菜一一摆上桌,香气更是浓郁得化不开。
几位僧人都看着桌上的荤菜,面露难色,尤其是那几位小沙弥,想吃又不敢,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宁肆意了然一笑,也不勉强,自己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大方方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夸张地赞美:
“嗯!太好吃了!外焦里嫩,入口即化!大师,你们真的不尝尝吗?就一口?佛祖不会怪罪的,这叫‘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嘛!”
她这番歪理,让了果大师哭笑不得。
但看着她吃得那么香,再看看旁边小徒弟们那渴望的眼神,大师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以及一点点好奇心),小心翼翼地夹了一筷子最小的青菜。
然而,第一个真正“破戒”的,却是一个胆子最大的小沙弥。
他趁师父不注意,飞快地夹起一个肉丸塞进嘴里,然后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好……好吃!”他含糊不清地惊呼出声。
这一下如同打开了闸门,其他小沙弥见状,也纷纷忍不住伸出了筷子。
一开始还只是试探性地吃一点,到后来,简直成了风卷残云!
“这个鱼好嫩!”
“排骨好好吃!”
“比斋堂大厨做得青菜好吃多了!”
就连那位了果大师,在尝过一口清蒸鱼那鲜美的滋味后,也默默地又夹了一筷子,脸上露出了复杂又满足的神情。
一时间,斋堂里只剩下咀嚼声和满足的叹息声。
严肃的佛门清规,在极致的美味面前,似乎暂时被抛到了一边。
看着斋堂里大小和尚们(暂时)抛弃清规,沉浸在美食满足中的样子,宁肆意心里那个“攻克冰山”的计划又活络起来。
俗话说得好,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先得抓住他的胃!
虽然南京九这块冰山的胃可能也是冰做的,但万一呢?
她眼珠一转,找了个干净的空碗,每样菜都精心夹了一些,尤其是那块烧得油光锃亮、看起来就很有食欲的红烧肉,特意多夹了两块。
然后,她端着这碗“爱心晚餐”,蹑手蹑脚地朝着佛堂走去。
佛堂依旧寂静,只有长明灯摇曳的火光。
南京九如同亘古不变的雕塑,盘坐在蒲团上,眉眼低垂,仿佛外界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空气中弥漫的淡淡食物香气,似乎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宁肆意轻轻推开佛堂的门,吱呀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她闪身进去,又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阻隔了外面隐约的喧闹。
她先把那碗香气四溢的饭菜轻轻放在离他不远的地上,然后像只偷腥的猫儿一样,踮着脚尖,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
看着他挺拔而疏离的背影,宁肆意玩心大起。
她缓缓俯下身,将温热的呼吸故意吹拂在他敏感的耳廓和颈侧,用那种能腻死人的、带着钩子的气音,轻轻说道:
“大师~一天没见,想我了吗?”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他毫无反应的后脑勺,又凑近了些,几乎要贴到他身上,声音更软,“南~大~师?嗯?”
她的话语和气息,如同羽毛般搔刮着这方极致的宁静。
那碗放在地上的饭菜散发出的浓郁香气,也与佛堂原本的檀香格格不入,形成一种奇异的入侵。
南京九依旧保持着打坐的姿势,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仿佛真的入定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但宁肆意敏锐地注意到,他捻着佛珠的指尖,似乎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
虽然他周身的气息依旧冰冷,但那种绝对的、将她视为无物的屏障,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缝。
她甚至能感觉到,在她靠近的瞬间,他背部肌肉有刹那的绷紧。
有情况!
宁肆意心中窃喜,正准备再接再厉,说点更肉麻的话,或者干脆把饭菜端到他面前时——
南京九却忽然开了口,声音清冷如玉磬敲击,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驱逐:
“把手拿走。”
只有四个字,干脆利落,连多一个字的解释都欠奉。
宁肆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绕到南京九面前,蹲下身,仰头看着他那张俊美却冰冷的脸,把碗往前推了推:
“别这么冷淡嘛大师,我亲手做的哦!可好吃了!斋堂的师傅和小师傅们都说好吃!你就尝一口嘛?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南京九缓缓抬起眼睑,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落在她脸上,里面没有厌恶,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极致的平静和……一种仿佛在看不懂事孩童胡闹的淡漠。
“佛门净地,不食荤腥。”
他淡淡地说,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亵渎的庄严。
“在佛祖面前,收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