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肆意在斋堂稍作休整。
主要是为了消化一下刚才那碗粥和南京九冰冷的眼神,估摸着他差不多该到菜地了,便又溜溜达达地寻了过去。
果然,在后山那片小小的菜畦里,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南京九正挽着僧袍的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专注地蹲在地上给菜苗拔草。
昨夜刚下过雨,泥土湿润而泥泞。
他的布鞋和僧袍下摆都沾上了深色的泥点,但他似乎毫不在意,动作一丝不苟,神情专注得仿佛在对待什么珍宝。
宁肆意看着他这副与平日里冷峻佛子形象截然不同的,带着些许烟火气的样子,觉得有点新奇。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故意扬起一个灿烂得过分的笑容,朝他用力挥了挥手:
“哈喽!南大师!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南京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她只是吹过的一阵无关紧要的风,手指依旧稳健地剔除着杂草,连节奏都没有乱一分。
宁肆意对他的无视早已习以为常。
她也不尴尬,自顾自地走到田埂边。
地上的泥土因为雨水浸泡十分湿软泥泞,她那双系统出品的干净布鞋很快也沾上了泥巴。
她看着南京九专注的侧脸,眼珠一转,又开始作妖。
“南大师,种菜呢?要不要我帮忙呀?”
她嘴上说着帮忙,脚下却“一不小心”,往旁边湿滑的泥地里踩了一脚。
身体故意一个踉跄,“哎呀!”一声低呼,整个人就朝着南京九的方向歪倒过去!
她算计得很好,就算摔不到他身上,至少也能溅他一身泥点子,逼得他不得不理会自己。
然而,就在她身体倾斜,即将制造一场混乱的瞬间——
南京九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动作快得惊人!
他头也没回,只是手臂看似随意地往后一挡一拨。
精准地格开了她倒过来的势头,用的巧劲恰到好处,既没让她真的摔进泥地里,又完全避免了与她的身体接触。
宁肆意只觉得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挡了她一下,让她晃了晃,最终还是勉强站稳了。
只是脚下又多了几个泥印子,略显狼狈。
而南京九,自始至终连头都没回,依旧专注于手里的那棵杂草。
他身上干干净净,连一个泥点都没被溅到。
宁肆意:“……” 这人背后长眼睛了吗?!
她有点不甘心,看着他那副彻底无视自己的样子,又看了看脚下的烂泥,忽然狡黠一笑。
她故意用沾满泥巴的脚,在旁边一个积水的小泥坑里用力踩了踩。
然后假装没事人一样,朝着南京九刚整理好的那一小块干净菜地走了过去,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
她就要在他辛苦弄干净的地方,留下一个个清晰的,泥泞的脚印!
就在她的泥脚即将踩上那松软土壤的刹那,南京九终于有了反应。
他猛地站起身,转过头。
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燃着两簇冰冷的火焰。
不是针对她个人的厌恶,而是一种所有物被侵犯,劳动成果被践踏时产生的真正的怒意。
“宁、肆、意。”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立刻,从我的菜地里,出去。”
她有点被唬住了。
但宁肆意的心虚只持续了不到一秒。
毕竟死猪不怕开水烫,她很快又梗起了脖子。
故意晃了晃悬着的泥脚,嘴上还不服输:“干嘛那么凶嘛?不就是一块菜地吗?踩一下又不会坏……小气鬼!”
然而,她话音未落,南京九已经动了!
他不是走向她,而是猛地弯腰,从湿润的泥地里随手抓起一把混杂着草根和泥水的烂泥!
他的动作快准狠,没有丝毫犹豫,手臂一扬——
啪!
那一大坨冰凉黏腻,还带着土腥味的烂泥,结结实实地,精准无比地糊在了宁肆意正准备使坏的右腿小腿上!
泥水瞬间溅开,弄脏了她浅青色的裤腿。
冰冷的触感和突如其来的重量让她“啊!”地惊叫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腿上那坨不堪入目的泥巴,又猛地抬头看向罪魁祸首。
南京九站在原地,手上还沾着泥浆,胸口因怒气而微微起伏。
那双冰冷的眸子死死盯着她,里面没有半分戏谑,只有一种“以牙还牙”的冷厉和警告。
“现在,”他声音冷得掉渣,“你也脏了。”
“还要继续踩吗?”
宁肆意气得直跺脚:“南京九!你居然拿泥巴丢我!”
“是你先招惹我的。”
南京九冷冷地回敬。
目光扫过她泥泞的腿和溅上泥点的衣摆,语气里的嫌恶毫不掩饰,“看来你跟这泥泞,倒是相配。”
这话简直是在宁肆意的怒火上浇油!
这话更是把她气得不行:“你!”
她弯腰也想抓泥巴还击。
但南京九动作更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还没闹够?”
他把她往田埂外一推,宁肆意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已经浑身狼狈。
“出去,”他指着田埂外,语气不容置疑,“别让我说第三遍。”
宁肆意气鼓鼓地瞪着他,一边揉着发红的手腕,一边在心里吐槽:
“走就走!谁稀罕待在这泥巴地里!”
看着她气呼呼离开的背影,南京九这才重新蹲下身,继续照料他的菜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