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了,回去。”钱汀一挥手率先往前走。
丁无嗟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无奈,“该看的都看完了,没看的你也说完了,说这话合适吗?”
钱汀猛地停步,转回身目光灼灼看向丁无嗟,幽幽道:“你确定吗?”
丁无嗟一僵,试探道:“不会吧?”
钱汀:“还有很多我都没说啊,比如衣服,比如分娩,比如泌乳,比如食堂的肉是婴儿肉,比如经过不断的选育乳房越来越大、每胎生的越来越多,比如他们有自己培育下一批乳用女人,大概体成熟就投入使用,不性成熟就直接用的原因是,太伤身体导致使用年限缩短………”
丁无嗟面容复杂,“畜牲啊,这也太……”
他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
“惨无人道。”钱汀帮他想了个词,“惨绝人寰,厚颜无耻、碧莲不要……”
丁无嗟:“这个奶厂产品优良的原因就是这个吗,用人来产奶?”
“恭喜你掉坑了。”钱汀面无表情鼓掌,“这里的每一个厂子都是这么干的,没有其他可食用动物了。”
“产品优良是因为饲料配的好,就是你第一天就拿到的那个。”
“靠!”丁无嗟没忍住爆了句粗,“设计这一关的是人吗?”
钱汀也叹着气摇头,很无奈的样子,“我觉得不是。”
丁无嗟:“谁?”
钱汀表情玩味,“最高领导。”
“你啥时候还有个最高领导?”
钱汀歪头,“就最上面那个啊。”
丁无嗟恍然大悟,“纸啊,你刚刚不还喊他老大,现在又换个称呼,玩情趣啊?”
钱汀摇摇头,“你不觉得说他是我老大太暧昧了吗?”
丁无嗟脑袋都快冒问号了,“哪里暧昧?”
钱汀:“哪里都暧昧。”
丁无嗟鼓励道:“把你以前不要脸喊别人老婆的劲拿出来!”
钱汀叹气,“我不喜欢小矮子。”
丁无嗟:“………………他会哭的。”
钱汀:“看在他帮我替班的份上,我不当他面说。”
“厉害。”丁无嗟发自内心的夸奖。
“我觉得我们三观不合。”钱汀一本正经道。
丁无嗟好奇:“怎么说?”
钱汀微笑:“他设计的关卡我都很讨厌,如果我是玩家,我绝对恨死这个游戏了。”
丁无嗟差点被逗笑,“如果你是玩家,你玩完第一关可能就自杀了。”
话糙理不糙,钱汀郑重点头,“确实,玩这种破游戏还不如去死。”
——归根结底是对活着没有执念。
“而且他很随便,见一个爱一个,我怀疑他有救世主情结,还一阵一阵的。”
对丁无嗟来说听钱汀诋毁纸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不仅能知道自家白菜还没被拱,还能了解到某些看起来高高在上的家伙私底下是什么鬼样子。
“细说。”
“我最近在穿越部门救赎组工作,他经常性嫌弃我的任务对象,但是轮到他自己,就对那些投怀送抱的小可怜没有抵抗力。”
丁无嗟锐评,“听起来很渣的样子,你嫉妒了?”
钱汀点头,“肯定啊,他还说追我呢,追屁。”
丁无嗟摸摸下巴,“难不成是激将法,你这不就生气了。”
钱汀十分理智,“只是占有欲而已,这不能算是正经感情,他喜欢上其中一个对我也有好处。”
丁无嗟惊讶,“你真的不喜欢他?”
钱汀摊手,“不知道。”
“如果他有救世主情结的话,我可能对理想恋爱有一定的追求,这就很麻烦啊,一辈子只和一个人在一起什么的,很难实现,更何况是他那种人。”
丁无嗟:“他是哪种人?”
钱汀:“……玩得很花的人……哥你应该知道,某方面有缺陷的人就喜欢在其他方面找补,”她比划了一个高度,大概是纸的身高,“嗯,你懂吧,在心智不够成熟的时候总会过度找补来证明自己的魅力,之后就习惯了。”
丁无嗟有点不敢相信,“他是那种人吗?”
钱汀摇摇头,“霍思说的,可信度大约在百分之五十吧。”
丁无嗟思索片刻,“你是在意他之前有过情人。”
钱汀点头,“没错,处男情节你懂吧,他活了那么久有过几个爱人很正常,我理解,但情感上不能接受,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只是不合适而已。”
有过爱人没错,不能接受自己的爱人过去爱过别人也没错,所以只是不合适,仅此而已。
丁无嗟考虑到钱汀的心情,特意将爱人、对象、床伴一类词换成了情人,这个没什么爱意存在,也不会过度强调肉体关系的词,但钱汀换回去了,正如她说的,她理解,这是正常的,合理的。
“他还在帮你替班?”丁无嗟突然问,“良心痛不痛?一边使唤他,一边又说不合适。”
钱汀捂住心口感受了一下,“没感觉。”
丁无嗟耳朵尖动了动,回头望去,问钱汀:“你还做了什么?”
钱汀停下脚步,打了个响指,指向产房与圈舍的方向,“送了他们一份大礼。”
“一份名叫愤怒的情绪。”
丁无嗟哑然,听着若有若无的惨叫声,还是没忍住问:“不是说除了关闭关卡没什么能做的吗?”
钱汀摊手,“那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吧,先说明,我不是为了她们好,我只是为了让自己出气,我没有道德,你不要道德绑架我。”
远处圈舍的大门被冲开,无数光裸着身体的人跑出来,像是深渊里跑出来的恶鬼。
“你把门打开了?”
钱汀无所谓点点头,“现在整个厂区都为她们敞开大门,复仇也好发泄也好,全看她们心意。”
丁无嗟苦涩一笑,“你这是要把这里变成人间地狱啊。”
钱汀认真看着他,“这里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包括每片树叶都是脏的。”
那是由多少血肉浇灌出来的繁茂。
“沉默不等于无辜。”
丁无嗟没有看那些女人,不知道是尊重她们还是看不下去,钱汀却眼也不眨。
两人一正一反看着,钱汀说:“很恶心,但总要有人看到。”
“不被看到不被记载的,都是没有意义的。”
是赤裸的身体恶心吗,还是皮肤上沾着的粪污恶心,亦或者下身坠着的,永远无法复位的子宫恶心。
丁无嗟:“哪里恶心了,这不挺壮观的。”
钱汀:“你有种转过来再说话。”
丁无嗟:“……我没种。”
不仅没种转过去,还要仰头看天,“她们看起来可不像能反抗成功的样子。”
那软绵绵的肉怎么看都没什么战斗力。
钱汀幽幽道:“反正都是肉搏,她们人多。”
“我们不去帮忙吗?”
“不去。”
“哦。”
不骗人,丁无嗟觉得任何伤春悲秋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消失的一干二净。
过了好久,听着身后越来越大的声音,丁无嗟弱弱问:“一会儿她们会不会扑我们身上?”
钱汀:“放心吧哥,不会的。”
又过了好久,丁无嗟:“快结束了吗?”
“……嗯,她们把那些人赶进圈里了。”
丁无嗟惊讶转回头,目光触及她们身体的时候迅速扭过去,钱汀无奈站在他前面挡住他的视线,没忍住问:“至于吗?”
丁无嗟咬牙切齿,“你问问十年前的你,让你看一堆男人的裸体,你觉得至不至于?”
钱汀:“还是不要伤害那么纯洁可怜的一个小女孩了吧。”
丁无嗟自暴自弃蹲在地上,扯过钱汀的衣摆挡眼睛,“对,只伤害我这么一个纯洁可怜的小男孩。”
钱汀被拽的一个踉跄,“要脸吗哥?”
“你不要我也不要。”
“………撒娇可耻……强烈建议你跟严哥撒娇。”
“滚!”
“你倒是先松手啊。”
丁无嗟不松手,钱汀也不管他了,点点面前的屏幕,直接爆雷,“严哥被人钓了。”
“啊?”
丁无嗟没反应过来。
钱汀继续说:“你们局里也太炸裂了,我建议你把林怀幽撸下来,他干的什么破事?”
“我现在开始怀疑他提倡公平是因为自己喜欢怪物了。”
丁无嗟抓住重点:“哪种喜欢?真的假的?”
钱汀:“……假的,别问,问就是假的。”
丁无嗟:“你骗我,是不是答应他不能往外说?跟我说说,我保证不告诉他。”
钱汀:“没答应他,我说的是考虑一下。”
“我靠,”丁无嗟的震惊简直溢出屏幕,“这么多年朋友他一个字都没跟我说过。”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小时候被一个女人,嗯……变成女人的怪物救了一命,还记得不,他小时候失踪的那一个月,要不是那个怪物他就死了。”
“不过你千万别当着他面喊怪物,林怀幽可是喊她妈妈的。”
丁无嗟捂着自己稀碎的三观沉默。
钱汀叹口气,“他真的好爱……”
丁无嗟突然道:“两年前突然出现,跟在他身边那个女人…”
钱汀:“对,是她。”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钱汀:“我以为你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丁无嗟声音有些哑:“她是怎么变成人的,我看过她的资料,她是人类,从出生的医院到过往经历,一个不少。”
“你说话!”
钱汀试图转移话题,“我衣服是不是很飘逸,别拽了哥,一会儿拽掉了。”
丁无嗟仰头,眼眶有些红,钱汀低头与他对视,听他说:“你说出来不就是要告诉我吗,跟我说说,哥不朝你发火…”
这么脆弱,钱汀突然想,也许我也有救世主情结吧。
眨了一下眼,钱汀说:“姓林的拿一些东西和长夜做了交易,让她变成了真正的人类。”
“哥你别太难过,我当初就说感觉不舒服就要掀翻桌子……”
丁无嗟信守承诺没有跟钱汀发火,只是有些难以抑制的颤抖,“为什么不和我说呢,你难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我……”
钱汀后退一步蹲下来,直视丁无嗟,拉起他的手,告诉他,“你做好了选择,而我以为你会快乐,你也是这么以为的不是吗,但事实证明,你不会,没有世事皆休的时候。”
情感的传递没有一丝误差,丁无嗟领会到钱汀的真心实意,但他还是想问:“如果我不来找你,这件事会不会就这么过去了?”
钱汀理智道:“未来是虚无缥缈的,如果我前几天没有跟你说那么一大段话,你即使听到这个消息,也只会觉得林向晚玩的真开,可能也只会调笑他两句。”
“但现在你就会觉得被欺骗了,口口声声说着要为大局考虑的人,拿三条矿脉换了一个对他而言很重要,但对大局一点帮助都没有的人。”
丁无嗟声音很低,“什么矿脉。”
“聚灵石,”钱汀放轻声音,好像这样就能将如此沉重的一件事变得轻飘飘,“说是石头也不准确,准确来说,是灵脉,你们世界的灵力很大一部分是来自灵脉溢散,也就是说,这是神眷者、符箓、阵法的基石。”
“其实少了三条也不碍事,只是其中一条来自你们的先祖,他们陨落后的灵感汇聚在那里,如果在被拿走之前去看,可能会看到他们的残魂也说不定。”
“至于为什么非要那一条,”钱汀直勾勾看着丁无嗟,“是我要求的,我要看看所谓正义者的私心究竟能大到什么地步。”
看着丁无嗟不敢置信的眼神,钱汀直白道:“如果他不愿意,或者宁可来求我也不把灵脉拱手相让,我说不定会免费帮他。”
说到这里钱汀还是有些感慨,“那里可是埋了不少英才,我都要被震撼到了,那是多惊心动魄,令人心潮澎湃的历史啊。”
“想听听他们的故事吗?”
丁无嗟没回答这个问题,自顾自道:“所以你讨厌他。”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