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青年完全不相信钱汀说的话，可到这个时候，他又有些犹豫起来，钱汀敏锐感知到了他的动摇，朝他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你，你难道……”
曾经有神存在的世界就是好啊，编这么离谱的瞎话都有人信。
严承云打电话报警，钱汀蹲到林向晚旁边戳戳他，尝试叫醒。
丁无嗟一言不发蹲到她旁边。
钱汀瞄他一眼，“你们两个的问题，我大概有些眉目了，想先听我说还是先做点别的？”
“我想………”
*
第二天中午，丁无嗟大步走进管理局大楼，因为没有预约被前台卡了一下。
前台帅哥打电话到林怀幽办公室的时候，无意中瞥到眼前的男人似乎朝虚空翻了个白眼，真是个怪人。
有了林怀幽的特许，丁无嗟一路畅通到了他办公室。
想到刚刚钱汀淡淡的那句——“现在都没人认识你了？更新换代可真够快的。”——又想翻白眼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能不能下来！”
电梯里一个男人对着空气说话，要给人看见，指不定以为有鬼呢。
钱汀不，“要的要的就是这份优雅。”
贴脸开大这方面，丁无嗟是个中翘楚。
林怀幽的视线刚从造型奇特的钱汀身上移开，就被丁无嗟炸了个措手不及。
“听说你拿三条灵脉换了一个怪物。”
林怀幽幽深的目光投向钱汀，不准备正面回答丁无嗟的问题。
钱汀晃晃自己悬空的小腿，在他说话之前道：“这个时候你应该说：‘不许叫她怪物。’”
林怀幽被噎了一下，见状丁无嗟差到极点的心情总算有所缓和。
“你听谁说的？”林怀幽选择性忽视了钱汀的话。
“还能有谁？”这个时候选择隐瞒是没有必要的，因为除了钱汀以外，也没有人会告诉他。
林怀幽用眼神向钱汀询问，“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钱汀张开双臂，摊开双手，做了一个幅度很大的动作，看得丁无嗟一阵担心，生怕她从扫把上掉下来。
是的，为了中和一下丁无嗟野蛮的行径，钱汀打定主意今天要优雅到底。
——出发前——
丁无嗟：“不满意你就阻止我啊！为什么要打扮成这个样子？！”
钱汀：“没有不满啊，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想打扮成什么样也是我的选择嘛，不满意你就阻止我好了。”
丁无嗟：“……这怎么阻止你？”
钱汀一拍手，“不能阻止就是满意！”
丁无嗟气极，“岑林都教了你些什么？！”
“这么明显吗？”
“这么我行我素的作风，除了他还能有谁？”
——回到现在——
她优雅的穿着长裙，优雅的坐在扫把上假装女巫，至少自认为是这样。
丁无嗟觉得她有点神经，不是指穿衣风格，而是整个人的状态。
用着这么舒展的姿势，钱汀口出狂言，“我想要真相和正义，真相才是众生平等应该享有的正义。”
“即使他们接受不了真相？”林怀幽反问。
丁无嗟嗤笑出声，几乎是和钱汀同时，“真他么离谱……”
钱：“真奇怪啊。”
丁：“他们被迫参与实验家破人亡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们接受不了？”
钱：“你们觉得他们能接受压迫，他们麻木，他们接受了这个世界上最难以接受的事情！你现在跟我说，他们接受不了真相，是他们接受不了还是你接受不了？”
“你们啊，把他们当好用的工蚁，构筑王业的基石，潜移默化的对他们压榨洗脑，你当然是最担心他们接受不了的人，无论是起义还是大规模自杀，最终损害的都是你们的利益啊。”
“这个世界上可悲的人太多了，不论是幸福家庭毁于一旦的普通人，还是一辈子辛辛苦苦享不了一天福的普通人，你永远都不会懂。”
林怀幽坐回椅子，“同情心泛滥的公主陛下来我这里发牢骚？”
钱汀无奈看向丁无嗟，丁无嗟无奈回看她，“让你不要说太多，这不就被他岔过去了。”
钱汀无辜眨眼，“嘴快了。”
钱汀试图补救，“举个例子，你心心念念的怪物妈妈被人杀掉了，你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但我就是不告诉你凶手是谁，因为我怕你承受不了。”
林怀幽捏着椅子扶手的手收紧，勉强答道：“告诉他们真相无异于推翻他们过去所有的认知，这种毁灭性的打击又多少人能接受！？”
钱汀心情有些沉重，“有点像沉没成本啊，可如果换一个方向呢，同一件事换一个方向，还是拿你亲爱的妈妈举例，你以为你妈妈死了，心痛难过了好多年，然后有一天你发现她还活着，你会为了让自己几年来的痛苦有价值，而选择杀了她吗。”
“为了不辜负自己几十年来遭受的痛苦，甘愿继续沉溺在痛苦里？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林怀幽大声道：“你以为有多少人和你一样追求真相！他们只是活着就够辛苦了，你不能让他们轻松一点吗？”
钱汀：“至少一半，”看着林怀幽震惊的神色，钱汀重复道：“至少一半人在追求真相。”
她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目光却看向丁无嗟，她对林怀幽道：“你也知道，他们光是活着就已经够辛苦了啊。”
丁无嗟接着她道：“你不用道德绑架我们，他们想不想知道真相关我屁事，是我想让他们知道真相！”
林怀幽指甲用力，陷进扶手里，丁无嗟看着他的状态，大概明白了些什么。
钱汀依旧稳稳坐着，她高高在上发问：“舒服吗？我没有对你的身体造成一点伤害啊，怎么难受啊，我还以为，只要不伤害身体，就是对你好呢。”
“你对他做了什么？”丁无嗟问。
钱汀：“大概就是让他亲身体会一下我的假设吧，真是刻骨铭心的痛苦呢，失去妈妈就让你这么难受吗。”
她的声音冷下来，“那你为什么不能感同身受一下，那些在灾难里失去母亲的人呢，他们的母亲都是微不足道的尘埃，只有你的母亲是你的挚爱吗？”
钱汀的用词着实怪异，丁无嗟知道她不是喜欢乱用词的人，甚至会对用词很敏感，说起来之前也是，这个妈妈是真的妈妈吗？
钱汀贴心为自己的大哥解惑，“人心远比怪物可怕。”
意思是，林怀幽的潜意识有些想法。
“看在我们共患难过的份上……”
丁无嗟：“公开资料，否则我自己来。”
林怀幽忍着难受大喊道：“不可能，你知不知道这会引发多大的动荡！”